白瑞軒下班回到公館時,夕陽已經沉入雲海。走進客廳,見嘉玉正坐在沙發上看小人書。他走過去,將女兒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陪孩子玩了一會兒,然後問:“哥哥下學了嗎?”

嘉玉馬上噘起小嘴,不高興地說:“下學了,在他自己房間裏。爸爸,哥哥淨欺負我。”

“喔?當哥哥的怎麼能欺負妹妹呢?告訴爸爸,他是怎麼欺負你的,爸爸這就去教訓他,老欺負我閨女還行!”白瑞軒故作生氣地說。

嘉玉說:“我想讓哥哥跟我玩兒,他不但不答應,還推我,說我是跟屁蟲。”

看著女兒可愛的小模樣,白瑞軒的心裏充滿快樂和幸福。他在女兒臉上親了一口,說:“這是哥哥不對,那麼高了也不知道哄妹妹,我這就去教訓他。”

白瑞軒將嘉玉從自己腿上抱下來,放到沙發上,讓她接著看書,然後上樓。來到嘉一的房間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進去,見兒子在做作業,便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頭,退了出來。

白瑞軒覺著有點兒累,想去臥室躺會兒。剛要進門,卻見盼盼正從她的房間裏走了出來。

“爹,下班啦?”盼盼親熱地跟白瑞軒打招呼。

白瑞軒看了盼盼一眼,像往常一樣,寡淡地說,“嗯。你下班啦?”

“今天我休息。”盼盼笑著回答說。

“我有點兒累,先躺一下,吃飯時喊我。”白瑞軒說完,推開臥室的門走了進去。

工夫不大,門又開了,白瑞軒探出半個身子,衝已到樓梯口的盼盼“喂”了一聲,說:“我的公文包在客廳茶幾上,幫我放到書房吧。”

盼盼答應著,等白瑞軒關了臥室的門,才轉身朝樓下走。

盼盼來到客廳,見嘉玉在沙發裏專心看小人書。她微笑著摸了摸嘉玉的小臉蛋,嘉玉讓姐姐講故事,盼盼說等會再講。說著拿起白瑞軒的公文包走進書房。她輕輕把門關上,迅速走到書桌前,把公文包打開,慢慢取出裏麵的文件袋,小心翼翼地從文件袋中取出裏麵的文件。在這個過程中,她的每一個動作都顯得那麼專業,可謂訓練有素。

文件從牛皮文件袋中一經出來,她便看到上麵一根三四寸長的頭發。盼盼將這根頭發輕輕捏起來,舉在眼前看了看,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淺笑。她在桌上找了一張白紙,將那根頭放在上麵,然後迅速翻看那些文件。然而,她很失望。雖然每份文件的右上角都加蓋著紅色“秘密”章,但都是些和外國人貿易上來往的資料。她想從中找出諸如暗語、密碼之類的東西,可又擔心在這裏耽擱時間太久,萬一被突然進來的誰撞上,自己還要費口舌解釋。於是,她將那些文件裝進牛皮袋,把那根頭發照原樣放好,然後放回公文包。做完這一切,她走到書房門口,輕輕將門拉開一條縫向外探望,見客廳裏空無一人,小嘉玉也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盼盼暗暗鬆了一口氣,坦然走出書房。

盼盼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像沒事人一樣,從茶幾的果盤裏抓起一把瓜子,悠閑地磕起來。

二樓臥室裏,汪一琛將報文交給丈夫。白瑞軒很快就對照著《古文觀止》將報文翻譯出來。他望著報文,半晌不說話。

“電報上怎麼說?”汪一琛望著若有所思的丈夫,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嘴。

白瑞軒說:“中央要求我們盡快告知‘搬家的具體時間’;‘家中病人要抓緊時間治療,以防病情延誤’。”

他將電報折好交給妻子,說:“盡快將它送出去。”

汪一琛將報文收好,說:“明天剛好十五。”

“咦,剛才我碰到了那丫頭,她說今天休息。你是怎麼把她支開的?”白瑞軒問。

汪一琛說:“我沒支她。她起床後,妝扮完畢就出去了,說是跟醫院同事去逛街。她一走,我就抓緊時間打開了電台。哦,她剛回來沒多大會兒,跟你前後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