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方瑉灝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摸了摸南姝的頭發,“不過你答應我,看到他你不許哭。”
“他又不是醒不過來為什麼要哭。”南姝低頭說。
方瑉灝看著她忽閃忽閃的睫毛就知道她在逃避,心中微微有些無奈,不過還是攬住南姝的肩膀帶著她去了易焓的病房。
易焓的病房看守很嚴密,遠遠地就看到門口站著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男人站的筆直麵無表情,方瑉灝走到兩人身邊,說:“開門。”
一個男人沒有說話,直接打開了門,方瑉灝牽著南姝走了進去,西蒙最先迎了上來,看到方瑉灝身邊的南姝還有些發愣,“南小姐?”
南姝默默望著他,方瑉灝說:“易焓怎麼樣了?”
西蒙這才回過神來,答道,“還沒有醒。”
方瑉灝垂眸去看南姝,卻見她唇線緊抿,麵色隱隱有些發青,不由得有些心疼她,正要去拉她,南姝卻向前邁了一步,看著西蒙的眼睛說道,“我想見他。”
西蒙看向方瑉灝,方瑉灝還在失神,西蒙說:“請跟我來。”
南姝默默跟上他,方瑉灝看到南姝失神的模樣忽然有些後悔答應帶她過來了,應該等易焓醒了再帶她來的,她本來身體就沒好看到易焓昏迷不醒隻怕又會想到那晚的事說不定又要難受了。
易焓的病房跟南姝的病房並不一樣,房間幹淨又潔白一片,沒有多餘的裝飾物,不像南姝住的病房好像一個家一樣,易焓的房間一看就像是醫院的病房,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房間的天花板,窗簾,壁紙,乃至床單被罩全是潔白的顏色,此時那個平日裏桀驁不馴囂張跋扈的男人正躺在一片潔白之間,麵容蒼白,發色如墨,南姝站在幾步之遙的距離看著他,那晚的情形仿佛電影一幕幕在眼前浮現,他眼含笑意地告訴她別怕,他目光陰寒地瞪著卓沅君,他抱著她替她擋子彈……
西蒙在一旁說:“呼吸機是今天剛剛拿下的,醫生說先生的身體已經可以不用依靠呼吸機了,不過還是很虛弱……”
南姝靜靜地望著易焓,身邊的西蒙在說些什麼她卻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腦海裏隻是他狂狷又邪魅的笑容,那樣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一個男人此時躺在那裏卻如一個嬰兒一般純淨又脆弱,淚水是什麼時候滑落眼角的南姝不知道,她隻知道眼前的那張俊容越來越模糊,幾步的距離卻仿佛隔了山高水遠,她不敢靠近,甚至連身體都僵硬起來,隻是不停地望著他落淚。
西蒙還要說什麼,方瑉灝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對他使了個眼色,西蒙噤了聲,方瑉灝又對南姝說,“我跟西蒙再去見見陳醫生。”
說完兩個人就退出了房間。
偌大的房間裏一時隻剩下了南姝,她看著躺在病床上好像睡著一樣的易焓,垂眸抹了抹眼淚慢慢朝他走了過去,幾步的距離她卻覺得萬般沉重,好不容易走到他床邊已經沒了力氣,短短幾天的時間裏,他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眉目蒼白就連平日裏經常掛著壞笑的薄唇也是毫無血色,頜骨突出,輪廓分明,肌膚下的血管都隱約可見,床邊的支架上還在給他打著營養液,南姝從來也沒有想過有一天易焓會變成這個樣子。她記憶裏的他有無限種可能,哪怕再恨他時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瘦弱不堪到這種地步,他的手臂垂在被子上,指骨突出,南姝想要去碰他的手伸到一半卻又縮了回來,她不敢碰他,他那樣的脆弱好像水晶一樣,南姝好怕一碰他整個人都會如蒼白的羽翼一樣碎掉。
南姝站在床邊望了他許久,終究還是落下淚來,“對不起……”
“對不起,易焓……”她不想哭,可終究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人生最叫人無力的便是這句“對不起”,多少失去的都無法挽回,多少痛苦都無法彌補,可是她此時此刻卻隻有這麼一句話,她真心覺得對不起他,真心覺得都是她在拖累他,他一個總裁有著大好時光可以去蹉跎,偏偏遇上了她,趕著去救她,為了她願意舍去一個億,卻又中了兩槍差點連命都沒了。無論他們曾經有過怎樣的過節,此時也都煙消雲散了,南姝隻滿心覺得愧疚,隻希望他能好好的站在她麵前,哪怕他又要用什麼手段來折磨她,她也覺得甘之如飴。
南姝望著他幹淨如畫的眉眼,沉聲說:“你不該替我擋子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