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的電影態度(1 / 2)

我6歲半開始拍電影,到現在拍了50多年。如果說主演或導演的,應該有100部左右。如果是從小時候算起,加上做武行、武指、演員、導演,可能超過200部了。

到今天依然有想拍沒拍的題材,比如《滅火群雄》,已經想了30年,總是由於各種原因無法實現。再比如項羽的故事,也一直沒拍。像《大兵小將》也是醞釀了20年才拍成。我對電影要求很高很嚴格,這大概就是原因吧。

像《警察故事》《飛鷹計劃》《龍兄虎弟》《十二生肖》這種都是我的拿手題材,也是我喜歡拍的題材,手到擒來。我喜歡拍一些合家歡的東西,最後大家看完開開心心的,而不是那種你殺了我我殺了他,大家非要報仇雪恨的那一種。現代社會每天大家都已經很煩了,不要到了電影院,還看到一些負麵的東西。我希望大家看了成龍的電影,嘻嘻哈哈之餘,收到我傳達的一點信息,就夠了。

我拍戲從來不惜工本,這點電影界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拍成龍的片子千萬不要拿片酬,你一定要拿月薪。拿完月薪你就發財了,可以買房子了。”在香港電影圈就流傳一句話,“拍成龍大哥的戲,拍一部就可以買房子”,就是因為我老是拍很久。《醉拳2》,一場10分鍾的打戲,我們拍了三個半月,兩天拍一個鏡頭。沒有人會這麼做,隻有我這種神經病會這麼做。

拍《醉拳》時我是演員和武術指導之一,拍《醉拳2》我是導演、編劇、演員和武術指導

我還可以七天拍一個鏡頭。這個鏡頭是在《奇跡》裏,表現歸亞蕾那個角色的生活環境,我的設想是用一個移動的長鏡頭,從一樓升到四樓的房間穿進去拍一個特寫,中間要看到有黃包車,有人在一樓二樓吃飯,晾衣服的地方有鴿子,到四樓歸亞蕾的房間之後,去拍一個特寫,一氣嗬成。當初搭台的時候條件很有限,美國有一種搭建布景的器材,一伸出去100多米,我們沒有他們那樣的技術,但又想要好的效果,就要生生搭一個出來,後來租了一整條街道搭那個平台,拍完之後再轉移到另一邊重來一遍。

每個鏡頭在拍攝的時候,都要滿足我全部的調度要求,片場的臨時演員常常都是成家班的人扮的,拉黃包車的啊,叫賣的啊,路人啊,全部都是成家班,他們比普通臨時演員更能了解我的要求。《奇跡》裏這個鏡頭,我一喊開機,炒菜的火就要起來,鏡頭一路移上來到二樓,要有兩個人在吃飯,這時候鴿子飛進去停在裏麵,鏡頭跟著伸進去,轉一圈回來,再去拍牆上照片的一個大特寫。結果這個鏡頭拍了七天才滿意。

《奇跡》裏麵很多場戲都是一鏡到底。當時我要拍梅豔芳在拍照的那場戲,需要一個人走上去掛一個簾子,劇組裏有個剪輯師跟我說,大哥,反正這個戲也看不到正臉,我想試試拍戲是什麼感覺,玩一下。我說好啊。結果那次他掛了26個小時。我們拍了一個通宵。那次之後他說,我再也不要拍戲了。

另外還有一群女孩子,都是在銀行做會計文員的,她們來現場探班。我問她們要不要試試拍戲,也玩一下。她們覺得很新鮮,欣然答應,結果那次她們就在現場走啊走,走了一個通宵。拍完之後也說,這輩子再也不要拍戲了。

在電影中,動作和表情是屬於全世界的,是通用的語言。為什麼今天我的動作可以去到全世界?因為我在用我的身體語言跟你說話,你不用看我對白,你看我的身體,看我的動作,就可以明白發生了什麼。我一翻台子過去茶一倒,然後把茶杯扶正,做出一個很燙的動作和表情,可以讓觀眾看得清清楚楚,也有幽默的成分在裏麵。

拍了幾年的動作戲之後,我的要求是“有動作不殘忍,有笑料不下流”,不要那些低俗的東西。剛開始拍電影的時候,票房也很好,但有次聽到一個朋友跟我講,Jackie你的電影很好,但我沒辦法給我的小孩子看,因為裏麵有一些暴力的東西,或者一些不適合小孩看的玩笑。我當時就很受震動,那之後每拍一部電影都會問自己,拍完這部電影能不能讓小時候的房祖名看?如果我的孩子可以看,那人家的孩子也可以看,全世界的孩子就都可以看。

很多年之後再看《醉拳》,我覺得當時那樣不好,為什麼要教人家喝酒打拳呢?到拍《醉拳2》的時候,我就改成教人家不要喝酒,不要打拳。糾正自己的一些錯誤,也會讓自己很開心。就像我以前拍戲是為了賺錢,現在拍戲是為了興趣,好劇本就拍,不好的就不拍。劇本有意思的,錢少一點也拍。

時下很多功夫片都是飛來飛去,我不會說這樣的電影不好,但我自己不會拍這樣的東西,也拍不出來。從原來到現在,所謂“成龍式的電影”為什麼與別人不同?就是我什麼都真的去拍。這一點全世界我的觀眾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