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本無股票,隻因上市公司出現,才發行股票;世上也本無股民,隻因上市公司發了股票,有人要買,有人要賣,這才有了股民。這樣說來,上市公司與股民應該是一根藤上的瓜,一條戰壕裏的戰友,本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但中國的股民卻似乎沒有這樣的福氣。一些上市公司騙的就是股東,坑的就是“戰友”!一家瀕臨破產的企業,可以偽裝成一家績優公司推上股市,從股民口袋裏騙錢;一家連年虧損的公司,可以信誓旦旦地吹出數億元的利潤,把10萬股民推進無底的深淵……
對於一些上市公司弄虛作假、坑蒙拐騙的行為,中國股民似乎還沒有引起高度的警覺。他們選擇股票,最關心的是有沒有莊家介入,有沒有炒作題材,至於公司的基本素質與經營狀況,反而受到大多數人的忽視。因此,麵對形形色色的公司陷阱,許多股民毫無防備,結果身陷其中,不能自拔。
買股票就是買股票背後的公司,這是西方投資者最基本的投資理念。美國股市奇才、富可敵國的沃倫·巴菲特總結自己股海傳奇的經驗便是一句話:“永遠隻買你寧可跑好幾條街都非買這家公司產品不可的這家公司的股票。”洛克菲勒也特別強調,投資價值取決於公司的盈利能力與成長性。
與此形成明顯對照的是,中國股民卻大都忽視上市公司的基本素質與經營狀況,而隻注重股票在二級市場的表現。相當多的股民購買股票,並沒有認真研究與分析過上市公司的情況,有的連年報、中報都沒有看過,而主要憑股評家的推薦、憑自己的感覺、憑五花八門的消息來決定股票的買進與賣出。他們看重的是有沒有莊家介入,有沒有炒作題材,至於公司虧得資不抵債也好,纏上一身的官司也好,對於他們來說,都無需過問。如此投資理念的存在,雖然在一定時期或者某一股票上可以使少數人暫時獲取部分的投機收益,但更多的人在更多的時候卻會因此跌進某些上市公司設置的形形色色的陷阱與圈套之中。君不見,一家瀕臨破產的企業,可以包裝成績優公司推上股市,從股民口袋裏騙錢;一家連年虧損的公司,可以信誓旦旦地吹出數億元的利潤,把10萬股民推進無底的深淵;該披露的信息不披露,無中生有的信息卻四處張揚;沒有利潤偽造利潤,沒有收益通過關聯交易製造收益……一些上市公司弄虛作假、坑蒙拐騙已達到了恣意妄為、肆無忌憚的地步。為了從股民口袋裏撈錢騙錢,什麼樣的花招他們都可以用,什麼樣的手段都敢使。如果股民們不擦亮眼睛,以為上市的就是好公司,公告的都是真信息,那就極易跌進某些上市公司弄虛作假的陷阱之中。
縱觀近幾年中國證監會查處的上市公司違規事件,我們不難發現,當前上市公司違法違規現象有愈演愈烈之勢。欺騙上市的前赴後繼,虛報利潤的屢禁不止,關聯交易的黑幕重重……近3年來,中國證監會立案調查的違規案件就達100多起,是1992~1995年的5倍以上。有這麼多坑人的陷阱,騙人的圈套,作為股民又怎麼能麻痹大意、輕舉妄動呢?隻看到股票的漲漲跌跌,卻不注意背後公司的真實運作,那就會出現被人賣了你還在替人家數錢的悲劇。
華爾街投資大師彼德·林奇製勝股市的一條重要經驗,就是對公司進行廣泛的調查研究。這倒不是說必須有多少專業知識,每天花去多少時間,而是告訴你要像購買日用品一樣精心地去選擇公司、選擇股票。林奇把公司劃分為緩慢發展型、穩健發展型、迅速發展型、周期起伏型、資產隱蔽型、可能複蘇型等6種,然後從公司獲利能力、管理能力、經營效率、經營規模、擴展能力、固定資產、資本結構、償債能力等多方麵入手進行詳細研究,最後確定投資對象。當然這是一件相當複雜的工作,由於不屬於本書的寫作範圍,在此不多贅述。我們要重點討論的是如何避開哪些具有弄虛作假、坑蒙拐騙行為的公司股票,也就是說要如何防止跌進形形色色的公司陷阱之中。在中國股市裏,如何避開不好的股票與巴菲特和林奇如何選擇好的股票具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欺騙上市:多方聯手挖陷阱
“紅光一閃”,股民遭殃
1997年6月6日,紅光公司董事長何行毅在上交所正式敲響了本公司股票上市的鑼聲。許多股民看了紅光公司的招股說明書,便“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一隻成長性較好、發展潛力較大的績優股:紅光公司具有“連續3年盈利記錄”,尤其是1996年“淨利潤達5400萬元”,這在目前企業形勢普遍不佳的情況下是頗為難得的。正因為如此,紅光股票一上市,即受到許多股民的青睞,股價最高衝到14.50元。
誰也沒有料到,上市半年,僅僅是“紅光一閃”,這家公司即以前所未有的巨額虧損震撼了整個市場。這家“具有3年盈利記錄”的公司,在獲得4.1億元募股金後,僅半年時間就虧損兩個億。在如此短的時間裏便爆出如此大的虧損,對該股票充滿熱情而積極投資的股民立即意識到,他們跌進了一個用虛假的光環掩蓋著的陷阱。
隨著中國證監會調查的不斷深入,一起欺騙與坑害股民的惡性大案終於浮出水麵。原來紅光早就是朝不保夕的嚴重虧損企業,1996年實際虧損1.03億元,不敢相信的是在其招股說明書中竟稱該公司淨利潤為5400萬,虛構利潤1.57億元;紅光公司的關鍵生產設備彩玻池爐從1996年下半年就已出現廢品率上升、難以維持正常生產等問題。也就是說,紅光實業實際上是一家瀕於破產的企業,居然經過層層包裝得以上市。
上市公司必須是經濟效益好、發展潛力大的優質企業,這不是中國股民的苛求,而是全世界各國法律對公司上市的基本要求。中國的《公司法》也明確規定公司上市發行新股必須連續3年贏利。而紅光公司這樣一家瀕臨破產的企業又為何能上市呢?我們可以發現其中隱藏著的深厚背景。除了企業為了達到上市圈錢的目的而不惜弄虛作假外,許許多多的監管機構、評估機構也為了自身的蠅頭小利,而與上市公司一起欺騙股民,坑害股民。像成都市蜀都會計師事務所在得到30萬元收入後,為紅光公司編造了一連串的虛構利潤,這些虛構數字幫助紅光實業籌得了4.1億元資金,卻給廣大投資者設置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陷阱;而四川和北京市的兩家律師事務所在分別收取23萬元和20萬元的律師谘詢費後,先後為紅光發行上市出具了含有虛假內容的法律意見書,以此誤導投資者一步一步地走向陷阱。
1998年11月19日,中國證監會發出了關於紅光公司嚴重違法違規案件的通報,依法查處了紅光公司編造虛假利潤、騙取上市資格、隱瞞重大事項、挪用募集資金買賣股票等嚴重違法行為,宣布了對8家涉案機構和責任人的處理決定。據一些媒體宣稱,對紅光實業的處理,是中國證券市場繼“瓊民源”事件之後,因上市公司和中介機構違反法規,判罰最重、涉及麵最廣的一次。
但是,跌入陷阱的股民卻沒有因此而減少半點損失。許多股民因為相信了上市公司和中介機構的謊言,當作績優股買進的卻是一家瀕臨倒閉公司的股票。尤其可悲的是,作為受害者的股民,不僅要承擔股價下跌的巨大損失,而且證券監管部門對上市公司的處罰,最後還得由他們買單。這雖然是一種極不合理的現象,但由於種種原因卻一直在中國股市裏客觀地存在著。這就提醒股民,買股票可不像在市場裏買衣服買電器甚至買小菜,被人騙了還可以去找消費者協會、找工商管理部門要求退貨,並獲得雙倍的賠償。買股票被人騙了,在目前的情形下還隻能是打落牙齒往肚裏吞。像當時許多股民被紅光實業偽造的招股說明書欺騙,而大都在14元左右買入該股票,後來騙局不戳自破,股價很快跌至四五元左右,很多股民白白損失了2/3的血汗錢。由此看來,以後股民買股票,真還得當心一點,不要看到招股說明書說得天花亂墜就堅信不疑,要警惕紅光實業之流的弄虛作假、欺騙上市。如果下一次又買個什麼“白光”、“黑光”之類的劣質股票,本來就不多的血汗錢就會被騙得所剩無幾。
大慶聯誼:拔起蘿卜帶出泥
“紅光一閃”給人們留下的驚悸還沒有完全消退,又一隻弄虛作假欺騙上市的股票被挖了出來。中國股民不由不感到憂慮:股市上到底還有多少這種假冒偽劣品?
這次被挖出的假冒偽劣股票叫大慶聯誼,在其上市之初也被包裝得五彩繽紛,吹捧得天花亂墜,以此讓股民們相信這是一隻發展潛力較好的績優股。但上市沒多久股價卻莫名其妙地一路下跌,令許多股民苦不堪言。如今真相大白,上市公司是通過弄虛作假騙取的上市資格。而不可理解的是,本來應該是管理機構、監督機構甚至執法機構的單位與個人,卻為了自身的利益而參與了這家公司的“造假工程”,齊心協力把一個沒有上市資格的公司推上股市,最終達到了坑害股民的目的。
大慶聯誼的前身是大慶聯誼石油化工總廠,始建於1985年7月。1996年經黑龍江省體改委批準成為股份製企業,1998年組成大慶聯誼(集團)公司。為了申報上市,牟取巨額募集資金,從1996年開始,大慶聯誼石油化工總廠不擇手段,通過地方有關行政管理部門和中介組織,進行一係列弄虛作假、欺詐包裝活動。1996年下半年,大慶市體改委向黑龍江省體改委請示成立聯誼公司,將請示時間倒簽為1993年9月20日。黑龍江省體改委1997年3月20日批複同意,將批複時間倒簽為1993年10月8日。1997年1月,大慶市工商局向大慶聯誼公司頒發營業執照,將頒發時間倒簽為1993年12月20日。為大慶聯誼公司上市提供審計的哈爾濱會計師事務所、提供法律意見書的萬邦律師事務所在知情的情況下,為大慶聯誼公司出具了內容虛假的審計意見書、法律意見書。主承銷商申銀萬國證券公司隱瞞真實情況,向中國證監會報送了含有虛假信息的文件。1997年3月,黑龍江證券登記有限公司向中國證監會提供了虛假股權托管證明和虛擬法人股金、資本公積金、虛假企業的報告;為通過有關部門的審核,大慶聯誼公司虛報1994至1996年企業利潤1.6176億元,並將大慶國稅局一張400餘萬元的緩交稅款批準書塗改為4400餘萬元。
有政府的“重點扶持”,有這麼多部門的“大力支持”,什麼樣的虛假弄不出?大慶聯誼公司果然如願以償地騙取了上市資格。1997年4月,大慶聯誼向社會公眾發行人民幣普通股5000萬股,發行價格每股9.87元。
1999年11月25日,中紀委、監察部發出嚴肅查處大慶聯誼股票案的通報:39名黨政幹部和企業領導幹部被追究黨紀、政紀和法律責任,其中10人由司法機關依法處理。
玩騙術的人該處分的受到了處分,該坐牢的已去坐牢。但對於股民來說,他們卻沒有一點大快人心的感受,因為他們的損失是永遠也無法挽回了。正如我們後麵要討論的,這是非常不合理的事情,但又是當前還無法改變的現實,股民們隻能是吃一塹長一智,以後眼睛睜大一點,盡量避免碰到這類倒黴事。當然,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像大慶聯誼這類由管理機構、監督機構甚至執法機構聯手包裝的公司,哪個股民有這麼大的能耐,辨別出這是一隻欺騙上市的公司?這顯然隻能依賴證券市場上市製度與監管製度的不斷完善和法律法規的不斷健全,盡量使心術不正者無機可乘,無空子可鑽,從而減少股民的受騙機會。前赴後繼:擠進股市好騙錢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不足為奇。即使在西方成熟的證券市場,欺詐行為也無法完全杜絕。僅有10年曆史的中國股市,出一兩個弄虛作假的紅光實業與大慶聯誼,隻要及時清除出市,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問題是,在目前的中國股市上,股民弄不清到底還有多少個隱藏的紅光實業或者大慶聯誼。這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理作怪,而實在是一心想擠進股市圈錢騙錢的企業太多了。
東方鍋爐也是1999年挖出來的一隻欺騙上市的股票。經查,東方鍋爐為了達到股票上市的目的,夥同有關方麵造假,將注冊的時間和成為試點企業的時間提前,還編造了股東大會決議和分紅方案,編造了1992年度至1994年度的虛假財務報告,虛增利潤1500萬元,並在上市公告中作了虛假披露。不僅如此,自1993年11月6日起該公司以有關部門虛假批複的5400萬股票額度,向公眾違規溢價發行,並將溢價發行所募資金及利息收入共1.44億元違規賬外核算,其中大部分為前後兩任公司董事長等4人合夥侵吞。“1.44億元的大部分”,這顯然不是一個小數目,竟然被4人侵吞。這裏麵不知包含了多少股民的畢生積蓄,多少股民的殷切期望!當然,侵吞者最終受到了法律的嚴厲製裁,但股民的損失卻不可能有半點的挽回。
為了上市,一些企業什麼違法違規的事情都敢幹。藍田股份為了騙取上市資格,竟然在股票發行申報材料中,偽造了沈陽市土地管理局《關於沈陽藍田股份有限公司國有土地使用權處置方式的批複》和兩份土地證以及3份沈陽市人民政府地價核準批複,對沈陽市國土局並未批準處置的兩塊公司土地作了違規處置,由此虛增公司無形資產1100萬元;偽造公司及下屬企業3個銀行賬戶1995年12月的銀行對賬單,共虛增銀行存款2770萬元,占公司1995年財務會計報告(合並資產負債表)中銀行存款額(4420萬元)的62%……
以前的造假,還隻限於改改會計報表,將虧損偽造成盈利;或者改改有關文件的時間,以此獲得改製的時限要求。誰曾想得到,現在竟有公司敢偽造一個地級市政府的文件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土地證以及銀行存款!這著實令人對一部分上市公司的質量產生懷疑,對其信誓旦旦拍胸脯作保證聲稱“沒有虛假內容”的招股說明書不敢輕易置信。
藍田造假事件的性質其實就是一種經濟犯罪,詐騙的是上市資格和公眾股股東的投資。表麵上看藍田股份的原始公眾股股東不損失什麼,但客觀上還是因為造假風波造成投資者利益受損。藍田造假事件被公布後,該公司股價在3個交易日內便由17.08元跌至15.14元。
有中央領導講過這樣的話:普遍出現的問題要從製度上找原因,反複出現的問題要從機製上找原因。從紅光實業與大慶聯誼的欺騙上市,到東方鍋爐與藍田股份的弄虛作假,無疑與我們以前的股票發行製度有關。現在,《證券法》最終確定中國的股票發行由“審批製”改為“核準製”,使股票發行從“規模控製”轉向“標準控製”與“法製控製”。毫無疑問,新的發行製度對於欺騙上市行為有一定的遏製作用,但如果以為因此就能阻擋一切不符合上市條件的假冒偽劣股票進入中國的股市,那顯然也太幼稚了。隻要股市的籌資功能沒有消失,就依然還會有許多不法公司通過種種手段擠進股市圈錢騙錢。對此股民不能不有心理準備,不要以為凡上市的都是好公司,招股說明書裏也不見得都是真話、實話。
靠法律撐腰,也靠自己明察
公司上市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關係到股市的信譽與股民的利益,因此,我們對待欺騙上市者絕不能像能對待未婚同居者一樣,生米煮成熟飯了,便由婚姻登記機關補辦一個結婚證書給予承認,而應該像對待製假販假行為一樣,將其徹底搗毀,不能讓他們有任何的僥幸心理,更不能讓他們有繼續生存的餘地。如果不是這樣,甚至聽任這種現象的存在,勢必出現一些公司明知不合法,仍要不擇手段擠進股市。因為與動輒可以募集幾個億的資金相比,罰個幾十幾百萬元款又算得了什麼?紅光實業欺騙上市後,無論怎樣處罰,4.6億元資金還不是在讓其繼續享用?藍田股份偽造土地證等欺騙上市後,不但募集了大量的資金,現在還在繼續采用配股的方法圈錢。就像一個人詐騙了別人錢財,居然不僅不要退還詐騙來的錢財,而且還可以繼續讓他瀟灑自如地享用,這算哪門子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