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朵萊見宋承佑進屋,她本來是打算要宋承佑送她回去的,但是她一看天色已晚,根本沒有輪渡可以過江了。如果她不知道宋承佑對她的心思,她可以和往常一樣,將他當做如林雨一般的好朋友,相處起來也不至於會像如今這麼尷尬。
她坐在沙發上,電視裏正在播放著曾經她很喜歡的一部韓劇。以前她能坐在電視前、電腦前眼睛都不眨地看著這部電視劇,但現在她實在是沒有心思去聽電視劇裏男女主角的對白了。因為此刻的宋承佑正坐在她對麵,即便她的視線一直落在電視屏幕上,但她的餘光還是能接受到宋承佑投在她身上的目光。
最終錢朵萊還是受不了這樣的注目了,她假裝無意地偏過頭,像平常一樣閑聊道:“這裏是哪裏?”
“江心島。”
“哦。”錢朵萊點了幾下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她想了一會,才找到話題:“這裏是.......”
“你暈倒在街上,我又救了你一次。”這次沒等錢朵萊說完,宋承佑就搶先一步說了。
錢朵萊滿懷謝意地笑了:“謝謝你救了我。”
宋承佑背倚在沙發背上,手指有意無意地敲打著扶手。頭頂白色的燈光落在他眼鏡片上反射出一道光,遮住了他眼裏的真實情緒。他問:“你好像每次暈倒都是被我救了。你說謝我,那你要怎麼謝我呢?”
錢朵萊的心裏咯噔一下,隱隱有些不安。宋承佑的話不是那麼直白,但是她很清楚地聽出了他話裏隱含的意思。宋承佑再怎麼會玩心計,再怎麼會耍陰謀,他終究是個男人,無法接受女人的拒絕。所以他又說:“古時候,一個男人救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都會以身相許。我救了你三次,而你未嫁,我未娶,要不我們湊一對好了。”
錢朵萊明知道他要說的謝意是指哪方麵,但是親耳聽到他說出來,她還是有些不適應。她也想像婉拒江辰軒的方式來拒絕宋承佑,好讓宋承佑知難而退。可宋承佑跟江辰軒不一樣,江辰軒是個很單純的大男孩,宋承佑卻是個沉穩的男人,他還是程言漠的商業勁敵。
錢朵萊在心裏不停地打著腹稿,很認真地想著該如何回絕宋承佑。突然宋承佑大笑了一聲,她清晰地看見了他嘴角盛滿笑意,但是她卻看不清楚隱藏在他鏡片下的眼睛。他笑道:“我是開玩笑的,你當真了?”
這是不是個玩笑話,他們兩人都清楚。但宋承佑既然給了彼此一個台階,她實在沒有必要硬要去拆穿。所以她也笑道:“宋總真是會開玩笑,我險些被嚇到了。”
“從明天開始的未來幾天,鬱江市都會有大雪,駛向江心島的輪渡怕是也要停運了。等過幾天天氣好了,我再帶你回市裏。至於林雨,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人二十四小時守在她出租屋周圍了,她不會有什麼事的。”說完,宋承佑便徑自朝樓上而去。
大雪?錢朵萊笑得很無奈,這世上得有多少巧合呢?怎麼都被她碰上了。
林雨在屋裏坐了一天一夜,窗外的寒風從窗縫裏擠進來,讓這個房間如死寂一般的冰冷。地上一片狼藉,大灘血跡還是那麼醒目。林雨背靠在床邊,她腳底上的鮮血已經凝固了,隻是那塊玻璃碎片依舊插在她腳心裏,雪白的腳丫已經被凍成了紫紅色。可是她始終感覺不到那種刺破肌膚的疼。她隻能嗅到屬於戚安的氣息,隻能想起屬於她和戚安的回憶。
他們在這個房子生活了很多年了,回憶密集到連角落裏都有著厚厚的回憶。那密集如空氣的回憶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兩眼無神地掃視著這間臥室。她還記得她跟她父母鬧翻的那一天,他帶她來到這間出租屋的時候,那個時候就在這小小的出租屋裏,緊緊地擁住了她。
她聽見他在她耳邊低聲哭泣的聲音,他的淚水滑到她脖子上是溫熱的觸感。他的聲音裏有著濃烈的愧疚,他說:“雨,對不起,讓你跟著我受苦了。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會給你幸福的。我雖然無法讓你成為世上最富有的女人,但是我會努力讓你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當時她聽見他哭著說完這一番很普通的話,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出來。常言道,男兒有淚不輕彈。戚安不是個愛哭的男人,但是那天,他在她耳邊哭得像個小男孩,哭得很沒有形象。不是因為他委屈,而是替她感到委屈。他哭自己不能給心愛的女人富裕的生活,他哭自己不能讓心愛的女人買想買的東西、吃想吃的東西,他哭自己給不了心愛的女人一個好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