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說了,你會原諒我嗎?”程言漠做事從來都不會拖泥帶水,但是麵對錢朵萊的事,他總是會變得小心翼翼。或許越是在乎的東西,越容易失去;越容易失去的東西,就越讓人小心。
錢朵萊想了一會還是點了頭,曾經她以為他對她沒有感情,所以他們之間一再地誤會。如今經曆了那麼多事,悲歡離合皆有,她沒有道理再錯過了,她現在已經二十八了,她與他認識已經七年了。人們都說七年之癢,果真不假,但是這個七年一遇的過度中,他們還能再次敞開心扉,終於不用像仇人那樣爭吵仇視,就沒有什麼能再阻撓他們了。
人的一生很短,女人的青春更短,她沒有更多的七年去與他不斷的誤會。經曆過這些年的分分合合,她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意氣用事、不高興就掄起拳頭與男生死拚、為了十塊錢追了小偷兩條街的年輕氣盛的小女孩了。現在她的心智已經在年華的老去中日漸成熟,她明白,並不是什麼事都一定要爭個是是非非,得饒人處且饒人,退一步海闊天空。如果放下不必要的誤會,就能讓兩人都活得很好的話,那為什麼還要去計較自己的得與失呢?
程言漠好像還是怕她聽了會生氣,他握住她的手,沉默了一會,像是在組織語言,然後才沉聲道:“我要跟你離婚,是不想你恨我。其實你父親當年的死也跟我有關係.....”
提起父親的死,錢朵萊的身子還是顫了一顫,她本來已經做好了聽他說著不好事情的準備,但是她沒想到他會提起她的父親,這樣既突然又讓她有些擔憂。父親是她從小到大唯一的依靠,比一般父女的感情要深,因為她的父親不僅僅是她的父親,還充當了她母親的身份,所以她父親給的是她雙份的愛,因此更加可貴,他的死也變得更加讓她難受。
程言漠感受到她的臉色一僵,他忐忑不安的心也跟著抽動,握住她的手忍不住又緊了幾分。他沉默了很久,但是既然決定要說的事情,就該痛快地吐完,這樣他心裏舒坦,他們之間的誤會也就解除了。他說:“唐雪你已經認識吧?她是華銀集團的人事部經理,也是江少煌的女兒。七年前,我父親為了跟唐雪在一起,毅然放棄了程家的所有,包括他一手創辦起來的豪勝集團。那段時間我們家一團糟,母親臥病在家、以淚洗麵,而公司裏的那些老董事仗著我父親走了,就變得愈加猖狂,對於我接管公司表現地很不滿意。而我為了讓程家不倒下去,所以我開始拚命地接客戶單。那天我正好趕著去跟約好的客戶談合作案,可是在一個交叉路口,我看見你父親躺在地上,卻沒有下車去營救,隻是撥了120,然後簡單地說了一下地址便離開了。後來我聽說鬱江市內出現了一起五車連環相撞的事故,所以救護車趕到的時候,你父親已經危在旦夕了。”
“當時我很自責,我覺得我沒有做到一個男朋友的職責。如果不是我,或許你父親能及時搶救過來。當我趕到醫院的時候,看見你一個人坐在手術室外麵,滿臉無助的表情,我覺得很難受。我一直在角落裏觀察你,卻不知道該如何出現在你麵前,才不會顯得唐突。後來看你聽到醫生的話,險些暈倒,我再也顧及不到其他,想也沒想就抱住了你。看著你兩眼無神的模樣,我就下定決心要盡可能地給你最好的,讓你一生幸福快樂。那個戒指本是我打算給你一個浪漫的求婚時用的,沒想到卻是在那麼不合時宜的時候說出了一生的承諾。”
“但是我在醫院向你承諾的“幸福此生,消你苦憂”,的確是我發自內心說的。我不是個很會表達感情的人,可那些話卻是我從心底裏想說的。我以為我可以實現我的承諾,沒想到我母親會拿那個事威脅我。那個時候我不懂失去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情,隻知道我害怕你會恨我,而我母親當時因為父親的事,氣鬱結於心,醫生說不能氣她,所以我才順從了我母親的意思。我選在你生完熙傑之後才肯離婚,隻是想要在你我之間留下一根線,讓你不至於走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去。”
錢朵萊聽完的時候,臉色已經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了。腦袋裏好像突然遭受了晴天霹靂的轟炸,讓她思緒一片混亂,她的腦海中隻清晰地重複著一件事,那就是如果程言漠能及時送她父親去醫院的話,她父親就不會死,那麼她就會有機會報答她父親養育之恩。但僅僅是因為他為了工作,所以明知道躺在血泊中的那個人是她父親,是他女朋友的父親,他依舊沒有去救他。這些年,她一直無法釋懷父親的死,雖然已經明了父親是死於意外,天命難違,但是她還是不敢再去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她害怕去幻想父親被車撞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