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灰暗一片,大片大片雪花如鵝毛一般徐徐飄落,白色的雪光將室內照得通透明亮,外麵的冷空氣遇到房內的暖氣,瞬間在玻璃窗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若是伸出手指還能在上麵塗鴉,然後水珠會聚集在塗鴉的邊緣,緩緩地貼著玻璃下滑。
錢朵萊的手背上插著一根針頭,從吊瓶上緩緩流淌下來的藥水,隨著細長的軟管傳輸到她的血管裏有著微微的涼意,好在她手掌下放著一個暖手袋,她放在被子上的手也不至於覺得寒冷。
突然房門“吱呀”一聲開了,錢朵萊尋聲望去,隻見門口站著一個男子,一襲黑色的長風衣將他修長挺拔的身材襯托得很完美,風衣領高高的豎起,隱約可見,他脖子上圍著一個暗底格子的圍巾。他黑色的發絲有些微的淩亂,上麵還有幾朵沒有完全融化的雪花,英俊的臉上也露出幾分倦意,墨黑而深邃的眼眸也染上幾分水霧,許是昨夜未曾好眠的緣故。
他站在門邊沒有說話,嘴唇緊緊抿著。他戴有黑色質地良好的皮手套的左手上拿著一隻右手皮手套,右手則提著一個白色塑料袋,裏麵時不時有著粥的香氣飄出來,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右手因為受凍而有些紅。
錢朵萊知道他是楚依依的男朋友程言漠。這是錢朵萊第一次這麼仔細地打量著程言漠,然而僅僅是這短短幾分鍾的打量,錢朵萊的心就瞬間融化在他深邃的眼眸裏。沒有理由的,就這麼突然。
有時候愛一個人總是找不到理由,好像即便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借口,都能構成喜歡一個人的理由。所以程言漠的外貌就足夠她解釋她一切的悸動了。
但是錢朵萊知道他們沒有共同點,亦沒有交集點。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然而在任何一個有對比的地方,總會有極好和極壞的存在,而他們就是處在兩個極端的人。
錢朵萊沒有哪一次像此刻這麼討厭那個造謠侮辱她的人,若不是那個人,她又怎麼會臭名遠揚,以至於在程言漠這個天子驕子麵前,她就像是一個剛行竊完準備逃竄的小偷,遇上了警察時的惶恐與不安的心情。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兩人就這麼寂靜地沉默著,這麼沉默地尷尬著,尷尬地共享著同一片空間。
過了幾分鍾,錢朵萊實在是受不了了,她搶先一步打破寂靜地說道:“那個,你女朋友貌似不在這個病房。”
程言漠看了她一眼,然後朝裏走到她病床邊,在她詫異的目光下,開口道:“我知道。”
“恩?”錢朵萊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既然他知道,為何還要走進她的病房?
程言漠選擇了一個靠近病床的椅子,坐了下來。然後將手中塑料袋裏的東西放在病床旁邊的小櫃子上,見錢朵萊沒有動身子,而是滿臉疑惑地看著她,他又說道:“這些是你的,趁熱吃。”
即便隻是簡單的八個字,但是錢朵萊卻感覺心中一陣暖暖的,好像是一股暖流緩緩淌過她的心裏。錢朵萊心中雖然狂喜不已,但是表麵上還是強裝鎮定,壓抑著心中的激動,重複道:“你,給我買的?”
程言漠看著錢朵萊,過了一會,他才點了下頭,“恩,謝謝你救了我女朋友。”
“沒事。”
錢朵萊聽了程言漠的回答,心中的喜悅瞬間就減去了一半。她怎麼忘了他是有女朋友的人,他為了感謝他女朋友的救命恩人,去買份早餐來看望她,沒有什麼不妥,更沒有什麼值得讓人去遐想的理由。
想起昨天楚依依的情形,她忍不住關心道:“你女朋友沒事吧?還好嗎?”
程言漠本來正低頭在給自己的右手戴手套,聽到頭頂上錢朵萊的話,他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戴著手套,嘴裏則說:“昨晚做了一個手術,醫生說沒什麼大礙了,說今天可能就能醒過來了。”
“做手術?情況很嚴重嗎?”
程言漠戴好手套,抬起頭看著錢朵萊,回答得模棱兩可:“算是吧。”
想想也是,十二月的鬱江市氣溫早已經達到了零攝氏以下,人在冷空氣下都會受不了,何況是泡在冰冷刺骨的河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