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山雞大嬸不允許毛蛋在去她家,皮皮隻好帶著毛蛋出門覓食,沒想到毛蛋展現了超強的捕獵天賦。
它可以扇著肉翅,飛到樹椏上,等著樹下路過一隻野兔,然後快速從樹上滑翔而下,準確地叼住野兔的脖頸,更別說那些蛇,鵪鶉,青蛙,田鼠等獵物了;等毛蛋再大了一些,它能趁著夜色的掩護飛到山下的村莊,叼來家養的母雞,白鵝和鴨子,黃皮皮平生第一次吃到了家禽。
黃皮皮心中,也隱隱約約升起了對毛蛋的懷疑,日益嫻熟的捕獵動作,眼中偶爾閃過的嗜血殘暴,明顯是一隻猛禽,怎麼會是烏雞?
知道毛蛋會說話,是一次毛蛋光明正大地將山雞大嬸的小雞仔趕到了石洞裏準備當儲備糧,黃皮皮忙不迭地趕去和山雞大嬸賠罪,正被數落著,毛蛋一把將黃皮皮扯到了身後,十分暴躁護短:“黃鼠狼就是要吃山雞的,皮皮一直給足了你麵子,不要給臉不要臉,小心今晚你全家骨頭渣都不剩!”
山雞大嬸瞬間萎靡了……黃皮皮盯著身前的毛蛋,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原來毛蛋已經長的比我還大了……
既然毛蛋會說話,那也應該能變成人形,於是黃皮皮耐心地教毛蛋怎麼氣沉丹田,怎麼嘭地一聲,讓自己變成人形。
黃皮皮示範著:“喏,腦子裏想著我要變成人,嘭地一下,就變了……”
毛蛋的大眼珠子裏難得帶了點對飼主的不屑:“我早會變了,而且還不留尾巴耳朵。”
“吖?那我怎麼沒見過?”
“因為……因為……”毛蛋突然撇了撇嘴,悶悶說道:“你會嫌棄的。”
“我不會嫌棄的。”黃皮皮再三保證。
毛蛋神情凝重,嚴肅地看著黃皮皮,然後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緩緩地化成人形。
“……”
六
雖然是“烏雞”,但是化成人形的毛蛋,不醜,應該說是外表十分出色,白皙的皮膚高挑的眼角,隱隱帶了一股戾氣,幸好人形毛蛋用些微忐忑不安的眼神看著皮皮,顯得柔和無害了很多。
是不是烏雞長的比較快,怎麼看都是過了青春期的……
還有,為什麼是全裸的???
“你不會變衣服麼?”
“不會。”毛蛋幹巴巴答到,嗖地變回了原形。
黃皮皮看著毛蛋,恍然大悟,“你沒有羽毛,當然變不出衣服了,我們的衣服都是毛變的。”
黃皮皮扔下一句:“你等著。”就衝出了石洞,它先去了紅腹錦雞的窩,偷禿了好幾根小錦雞的尾羽,摧殘了幾隻翠鳥,大戰一通白頸長尾稚,棒打兩隻鴛鴦,威逼利誘了幾隻虎皮鸚鵡……
最後捧著一堆搶劫來的羽毛回了山洞,喜滋滋地對毛蛋說:“把這些毛給你串起來當披風,你就能變出衣服來了……”
“……,你直接去山下給我買一件不就得了……”
“……”黃皮皮低了頭,有點羞赧地說:“我尾巴和耳朵變不回去,去山下會被當做妖怪……,放心,我會把披風串的很好看的……”
毛蛋看著飼主臉色的紅雲,悄悄歎了一口氣,又變得一派天真地去蹭他,化成人形的黃皮皮很是清秀,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屁股後麵甩來甩去的,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
七
黃皮皮花了三天時間,才把羽毛們串成了一件花花綠綠的大披風,它覺得很好看,很有成就感地給毛蛋係上。
毛蛋變成了人形,羽毛變成一件花花綠綠的長衫,毛蛋抽搐著嘴角看著身上的衣服,一字一句鄭重地說:“真是太他媽好看了!”
黃皮皮十分欣慰,強烈要求毛蛋不要脫下來,平時穿著就好。
過了幾日,偷雞聖手慌裏慌張地跑來找黃皮皮,看著花花綠綠的毛蛋箭般飛去捕獵,驚訝的說:“嚇?看走眼了,你家毛蛋好像是鳳凰?”
這個結論把黃皮皮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細問,就被偷雞聖手拉著走:“快點,狼王召集山裏所有的黃鼠狼,不去的話要被砍頭!”
“哈?”黃皮皮被暈乎乎地拉到了狼王洞府門口的空地上,那裏已經擠滿了老的少的母的公的黃鼠狼們,全山的人都來了,個個縮成一團篩沙子一樣發著抖。
聖手問身邊一隻雜毛:“到底出什麼事了?”
那雜毛哆嗦著,上牙磕著下牙:“兄弟你來晚了不知道,剛才一隻灰狼出來傳狼王懿旨,文縐縐的我也沒聽清,隻知道大意是狼王要挑一隻最好看的黃鼠狼,剝了皮給他的畫師小情兒做狼毫筆!”
“……那趕緊逃命啊!”
“逃了就要被抓回來砍頭,這裏這麼多同類,不一定會輪到咱們,狼王要好看的,你我這皮毛不算上等,呆在這裏更安全!”
聖手拈了拈嘴邊的雞毛,沉吟著點了點頭。
雜毛磕磕絆絆地繼續說:“兄弟,你身後的這位看起來可不妙哪……!”
兩隻一同望向黃皮皮,黃皮皮呆愣著,漸漸地也和雜毛一起磕起了牙。
等到墨衣墨發的狼王踱了出來,雖然狼王沒有化成原形,但是山中之王不是白當的,冷冽的目光掃過黃鼠狼們,地上趴著的毛團們此起彼伏地抖出壯觀的波浪形。
有好幾隻柔弱的支撐不住,開始嚶嚶地低聲抽泣,又怕被聽見,隻好拿爪子死死地捂著嘴。
狼王踩著墨色的長靴,緩緩地巡視了一圈,然後停在黃皮皮麵前,用腳尖踢了踢它,“就它吧。”
黃皮皮一口氣沒抽過來,咚地一聲暈過去了。
八
等到黃皮皮悠悠轉醒過來,發現自己被裝在一個布袋子裏,想起即將麵對的命運,大顆大顆的眼淚不由自主地往外冒。
“毛蛋……”
心中呼喊了一半,突然布袋翻轉了個,重重地被摔在地上,然後就聽那冷麵冷心的狼王說道:“應該是山中最好看的黃鼠狼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狼王的小情兒發愁道:“毛長在它身上,怎麼取?”
“剝了皮便可。”
“隻要尾巴上的毛就好了,不必取它性命吧……”
“那剁了尾巴便是。”
一個又一個晴天霹靂炸下來,黃皮皮隻覺得全身的肌肉不受控製,血液在耳邊鼓脹地發響,腦海中隻有這幾個念頭來來回回繞著它發懵:“我死了毛蛋怎麼辦?毛蛋那麼乖那麼好……我一直舍不得吃……萬一被別人吃了怎麼辦……”
突然身子淩空而起,那畫師把黃皮皮抱在膝上,一手在頭上背部輕輕撫摸,一手拿剪刀毫不客氣地哢嚓哢嚓,嘴裏還沒假好心地說道:“莫怕莫咬。”
黃皮皮的心都跳到了喉嚨口,臉上密布著絕望之色。
等到畫師抱著它放到門外,四腳踩在堅實的土地上,它才意識到應該逃跑,於是不顧一切地竄了出去,嘭地一聲撞上了一棵歪脖子樹,差點學了某隻大名鼎鼎的倒黴兔子。
掙紮地爬起來,暈頭轉向地看清楚去路,黃皮皮激發了身體的潛能,撒開丫子箭般逃了出去,速度堪比俯衝時的毛蛋。
黃皮皮穿梭在山中灌木密林裏,呼吸著劫後餘生的自由空氣,迎風四十五度淌著麵條淚。
毛蛋,皮皮活著回來見你了!
九
捕獵回來的毛蛋沒找到黃皮皮,猜測可能去哪玩了,結果左等右等不見人影,焦急地踱出洞外,一隻大嘴烏鴉撲棱著翅膀在樹枝上手舞足蹈:“你家皮皮被狼王抓了啦,拔毛啦,剝皮啦,呼嚕呼嚕煮了啦……”
毛蛋麵色一沉,飛身上樹,一爪子掐住烏鴉的脖子:“閉上你的烏鴉嘴!”
“饒命饒命,我沒瞎說,狼王要給它小情兒做狼毫,你家皮皮的毛最好看,被挑去了……”
“真的假的?敢騙我小心你的小命!”
“沒有沒有,……你問問,全山的動物幾乎都知道……別掐,哇哇哇……”
毛蛋騰空而起,直撲狼王府,心中蒸騰的焦急和憤怒讓它不由怪叫一聲,嚇得林裏群獸亂奔。
飛了一半,忽見身下的獸道上沒頭沒腦地飛奔著一隻棕黃色的生物,赫然是自家的黃皮皮……
毛蛋微微鬆了一口氣,盤旋到皮皮身邊,黃皮皮半路遇上毛蛋,不由全身一軟,精神鬆懈下來,攬住毛蛋的脖子嚎啕大哭,它真被嚇慘了。
毛蛋安慰地撫著它背上的毛,突然眼中閃過一絲凶光,黃皮皮額上腫了一個發光的碩大紅包,毛茸茸的尾巴禿了一大半。
黃皮皮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著落難記,講到被畫師非禮剪毛處,不由悲從心來,淚珠滾地和下暴雨似的。
毛蛋青著臉聽著,叼起黃皮皮的頸毛,飛身而起往石洞去,黃皮皮第一次被毛蛋帶著飛在空中,驚得僵硬著四肢縮頭縮腦起來。
有力的翅膀扇動帶起的勁風刮在臉頰邊,身下是山林層層疊疊的樹冠,山石溪流一覽無遺,突如其來的壯觀景色一時看呆了黃皮皮。
回過神來,已經降落到了石洞,毛蛋拖著黃皮皮進洞,然後開口道:“變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