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鴛鴦樓的哭聲(上)(2 / 3)

盼橋催促道:“別多說了,快換衣服去。”

喬夢橋:“好!恭敬不如從命。”

他返身向鑽台旁的報廢車跑去。

盼橋隨即跟了過去。

喬夢橋驚奇:“跟著我做什麼?”

盼橋:“換下的衣服我拿走。”

“盼盼,你別管我的瑣瑣碎碎事好不好?多幫我拿拿主意就夠了。”喬夢橋想到了馬上就要麵對的棘手問題。

盼橋詫然:“拿啥主意?”

“你說亮亮叫我‘爸爸’,我應聲還是不應聲?”

“這……我也……”盼橋心中無底。

此刻,突然從一堆鋼管樁後麵走出七八個人來,為首的是疤痕臉,他身後是他的農民工老鄉。

疤痕臉謙卑地說:“喬師傅……我們知道你很忙,不該這個時候來找你。”

“對呀,我怎麼把你們的事給忘了呢!”

喬夢橋拍了下板寸頭,掏出圓珠筆,在筆記簿上寫了幾行字,撕下來交給盼橋:“盼盼,他們都是楊梅山石廠的農民工,想到大橋工地來做工,我給潘主席談過這樁事。現在大橋正有一批外協工要返鄉參加夏收夏種,工地是否考慮接收他們。你陪著去找找潘主席,晚飯、住宿先給他們安排一下,其餘的事明天再說。”

盼橋拿著紙條,沒有吱聲,隻是愣愣地看著疤痕臉,她想起了什麼……

喬夢橋見盼橋遲疑,說:“盼橋,快帶他們去吧!亮亮還等著我們去吃晚飯呢!辦完事馬上回來。”

這時,盼橋的手機響了。

喬夢橋說:“看,來催了吧!”

“對!……嗯……嗯……嗯。造橋這麼緊張,我們推遲了。嗯!我正有事找你,馬上就過來。”盼橋接聽完手機,對喬夢橋說,“潘主席來電話,肖師傅的老婆從安徽來,現在一直在鴛鴦樓裏哭,他實在沒法勸,要我馬上去一趟。”

喬夢橋覺得奇怪:“肖師傅出什麼事了?”

“不知道。”盼橋轉身對疤痕臉說,“來吧!跟我去項目部找領導。”

夕陽剛剛沉沒在地平線,工地裏華燈初上。

盼橋領著一群看什麼都覺新鮮的農民工,穿行於一塊塊、一座座正在交接班的施工現場。

喬夢橋以最快的動作,又在報廢車內換上靛藍色的幹淨工裝,帶上母親在他出門時縫綴的粗布錢包,向村子快步跑去。然而在路過曾舉行“奠基”慶典的廣場,他不由自主地折向了這片神聖之地。

今天,這個千年等一回的特殊日子,毫無疑問會永遠載入中國曆史的典籍。雖然自己沒顧上參加今天的盛典,但從工友們的嘴裏獲知全國人大、省委、市委百餘位領導登上了主席台;省委書記還親自啟動了大橋動工電鈕,總指揮致了辭。自己將這難得的機會讓給了工友,心裏雖也惋惜,但現在能零距離摸一摸這塊海灣兩岸人民夢中千呼萬喚的大橋奠基碑,道一聲“列祖列宗,你們可以笑慰於天上地下了”的話,也就心滿意足了。

他踏著滿地煙花爆竹的碎屑,走進了奠基典禮的廣場。由於盛典已結束,此時場地上已經沒有人了,顯得空曠而坦蕩,唯有那座由鋼構件搭建起來的主席台和雨篷,還莊重地矗立在原處。

寬闊的主席台前,赫然豎立著一方具有紀念碑式意義的、泛著古銅色光澤的青銅碑,上麵赫然鐫刻著九個大字:

杭州灣跨海大橋奠基。

喬夢橋圍著銅碑繞了三圈,輕輕摩挲著每一個金字……

“嗬!要是我爺爺、我父親還活著的話,不但能看到跨海大橋的奠基場麵,還能看到亮亮……現在活潑可愛的亮亮給我出了一道難題,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他忽然這樣為難地想著。

就在喬夢橋邊撫摸 “奠基碑”,邊思索怎樣應付亮亮的時候,一個女子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

“在親屬關係還沒有正式變動之前,我想還是按照思橋的叫法,稱你一聲‘大哥’吧!”

喬夢橋訝異地轉過身來,隻見換去了紅色旗袍禮儀裝的朱璽悄然出現在眼前,睥睨著他。

“喔!是小朱。”他急忙招呼說。

朱璽穿著米色連衣裙,極富氣質,語調中充斥著居高臨下的恣意,說:“亮亮叫你‘爸爸’,是出於孩子懵懂的天性,我估量對你震動不小,預料你會找個安靜的地方深思一番。”

喬夢橋連忙說:“其實我……其實我……”他不知道怎樣回答才算妥當。

朱璽宛若傲岸的貴妃,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又冷冰冰地說:“我返回來尋你,絲毫沒有逼迫你的意思。我在你答應或不答應亮亮叫你‘爸爸’之間,已經解讀了你心中並沒有那個‘其實’,甚至現在你還沒有對亮亮的稱呼作出切實的‘奠基’!”

喬夢橋內心一陣慌亂,鎮定了一下,說:“小朱,對不起!我毫無思想準備,確實感到意外。”

朱璽攏了攏美發,說:“除了父母之外,我自小就沒有央求別人的習慣,更不想在別人的意識還未覺醒的時候提出任何要求。”

喬夢橋:“作為大哥,我對弟媳和侄子的主動關心是很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