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大的夜晚給我的印象和白天完全不同。
師大的白天亮得刺眼，到處嶄新的燈罩反射著本來就不弱的陽光，感覺空中到處都是鏡子，以至於人走在路上，幾乎都找不到自己的影子。但是，現在到晚上，那些白天看起來嶄嶄新的燈泡，隻發出黯淡的如同燭火一般的燈光，昏黃的燈光照在其他物體上麵，一下子形成了十幾個影子，而且影子的深淺各自不同，使人有一種被影子包圍的感覺。
不要說和白天的印象截然相反，就是和我在幽靈回憶裏看見的場景也完全不同。
在那隻幽靈的記憶裏，校園裏是明晃晃的，亮得刺眼。
難道這就是從校園正門進去和爬牆進去的區別？看著地上那些影子，真有種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一個影子咧開嘴，對你獰笑的感覺。
話說回來，要是有正常人在這樣的環境下看見我和尹曼，大概也會覺得很恐怖——一個蒼白的青年像女孩子一樣拎著燈慢悠悠的走著，而他的後麵跟著一個身板筆直，穿著軍裝的少女，怎麼看都是非常詭異的組合。
我不知道我身後威嚴凜然的女性在這種環境下有什麼感想，因為她不願意和我並排前進的關係，我隻可以聽見身後厚重而節奏的腳步聲。要是在換個地方聽到這個聲音，我想必會有‘不愧是軍人。’‘那麼有氣勢的走路方式，不愧是經過嚴格訓練過的’之類的感想，可是在這種環境裏聽見如此單一而沒有變化的聲音，我隻覺得脖子上有點發涼。
這種時候我隻是把注意力完全放在眼前小巧的荷花燈上。
李想也跟我說過：“進去以後不要四處張望。你的陽氣本來就很弱，隻要目光不對上，對方很可能把你當作幽靈，尤其是……你身邊還跟著那麼顯眼的燈塔一樣的東西。”說到這裏，李想不懷好意的打量著懷疑的看著我們的尹曼，低聲對我說道：“一看到不對，就把這隻奶牛推出去，就算鬼發現你不是同類，它們也會去抓那隻比較有營養的。”
僅僅因為胸部型號差不多，李想就這麼怨念著尹曼，由此可知寧馨到底給李想帶來了多大的心理創傷。
話說回來，尹曼因為是軍人的關係，所以相對於常人擁有更多的‘陽氣’——我一直以為這個是男人才有的——讓尹曼跟著真的沒有問題麼？我對李想那種‘燈塔下的陰影’的說法非常的懷疑。
可是既然進來了，也隻有相信李想。
就在我那麼想的時候，前方教室的位置傳來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那是扭曲的呻吟聲嚎叫聲掙紮聲還有抓著玻璃或者牆壁的聲音，也是‘鬼哭狼嚎’這個詞語裏關於‘鬼哭’的具體化表現。比起這個來，剛來的那幾天晚上，老鼠在隔壁抓牆壁造成的那個效果根本不夠看。
相對於其他生物，人類一定是從哪裏壞掉了，因為這個聲音明明預言著危險和恐怖，要是其他的動物早就把求生意識放在第一位，往安全的地方戰略性撤退了，我卻感覺到查看的意識大於逃跑的意思，很有一探究竟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