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紫城——紫羅蘭的天堂。

卻絲毫沒有紫羅蘭般的清涼,真誠。

彌漫在這裏的——隻是——勾心鬥角。

我的父親,是這裏高高在上的紫皇。冷血,無情,並且陌生。

理所當然,我被尊稱為公主,爾嵐公主。有名無實。

旒黧卻認定了這裏,任自己的美麗凋零——侵蝕——灰飛煙滅。

“娘親,後院兒紫羅蘭開了。去不去看?”雙手輕輕搭上她的肩,我看到了她眼裏的落寞。

“好啊,我的小美人兒。”她的笑容溫暖卻哀傷。

彌漫著紫羅蘭淡淡的香味的小徑,留下了我們一串一串的腳步。精致的花瓣,暗暗的幽香。此時的我們總是那麼的默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旒黧的思憶,我的失憶——肆意纏綿,纏綿……

有時候,我甚至不知道,誰才是母親。至少,我沒有旒黧那麼天真。打一出生,我便注定是個成熟的人,甚至來不及過完我的童年——薄命的童年。

窗外,雨吻紫蘭。

“紫皇到——”

“當——”伴隨著旒黧手中的銅鏡滑落的聲音。

左徒淩——我的父親——旒黧朝思暮想的人,終於出現了。雙目是深不可測的深淵,旒黧深陷的深淵。

戴著玉扳指的手輕輕撫上旒黧素麵朝天的臉,眼裏盡是溫柔,虛偽的溫柔。

一抹紅暈悄悄爬上了旒黧的臉,此時的她更顯嬌媚。

“爾嵐,快來見過你的父皇。”

“爾嵐見過父親”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感情,對於他,根本不需要任何感情。我一直是這樣認為。

“恩,”他頷首“爾嵐也長成大姑娘了,和你母親越來越像了。”極盡客套。

沉默。

沉默。

瞧,這就是一個父親與女兒之間的對話,多麼諷刺。

左徒淩,你不能給她永恒的幸福,那麼,讓此刻的她幸福。我可以,暫時停止,對你的恨。

陽光灑進檀木的窗台,灑在旒黧如瀑的黑發上。他已離開。

旒黧顯得心情很好。還親自給我綰了發髻。

“他說我像紫羅蘭,清新,真誠。”

我看著她的眼睛,滿是喜悅。

之後的幾天,她開始繡各種各樣的紫羅蘭,紫紅的,淡黃的,含苞的,綻放的,在手絹上,在荷包上……

她給我們一人繡了一個荷包。紫鳶,紫鷂,還有我。非常精致,又各有特色。我們都愛不釋手。

對於紫鳶和紫鷂,她向來視如己出。一來,她們是左徒淩賜予她的,對於他的賞賜,她從來都是很寶貝的。二來,她們和我年紀相仿,雖是主仆,我們相處甚歡,情同姐妹。而且她們都是極乖巧懂事又玲瓏剔透,任誰都會喜歡的。

還有一條手絹,一株紫紅的羅蘭含苞待放,那麼安靜而倔強,栩栩如生。我喜歡的不得了,本想問她要了來。可旒黧說,“你個小丫頭,人小胃口到大。這麼喜歡,自己好好學個手藝,還怕沒有不成。”旒黧笑起來可真美。

她說,這是要給他的,她花了不少心思的。

我們三個在邊上起哄。哦,那給我們的是隨便應付的咯。

鳶兒鷂兒,連你們也戲弄我了。旒黧嗔怨。

一陣嬉鬧。

所幸,我們的生活安靜平和。

時隔三日,又逢黃昏,他再一次出現。我們都難以置信。

紫鳶和紫鷂都笑開了花,夫人的苦日子到頭了。

可是我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塞翁得馬焉知非禍。

這讓她倆極度不滿,說遲早讓我心服口服。

次日一大早,兩人就神神秘秘地跑我房裏讓我猜猜她們看到什麼好事了。看她們那賊賊的笑,就知道一定是關於旒黧的“好事”。看來是尋著讓我心服口服的證據了。

按她們的說法,紫皇不僅接受了旒黧的禮物,還極為喜歡。

因為他跨過門檻的時候手絹兒掉了,他立馬彎腰撿起,還仔細看了個遍,用嘴巴吹了吹,然後仔細折疊放好。寶貝的很。

她們說得眉飛色舞,最後幹脆自導自演。

我在一旁笑出聲來。“好好好,我錯了,還不行嗎?我心服口服。”

他來得越發頻繁。這讓紫鳶紫鷂更加得意了。旒黧不再像往常那般沉悶,總是笑意盈盈的。春天的陽光異常溫暖。

這幾日是旒黧最幸福的日子,是紫鳶紫鷂最得意的日子,也是整個睢園最為異常的日子。因為越來越多的人來巴結旒黧了。全是生麵孔,我從來沒見到過的。原有的平靜生活被打破,這讓我極度厭惡。旒黧雖也煩惱,可她還是快樂的。紫鳶擺出一副說教的架勢,說咱們夫人受寵了,人人都來巴結,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怎麼您還不高興了。還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是嗎?可我隻是習慣了平靜的生活,而已。

塞翁得馬,焉知非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