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的獨立團政委劉文彬被綁在一根柱子上,旁邊站著不苟言笑、荷槍實彈的警衛員。這個警衛員隻聽許山豹一人的命令,對劉文彬的諄諄教誨充耳不聞。劉文彬的思想政治工作宣告失敗,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獨立團的政委,因為這些戰士都聽許山豹的。許山豹一聲令下,不管有理沒理,前麵是坑是溝,都嗷嗷叫著往前衝。綁架政委這樣性質嚴重的事情都敢幹,也隻有許山豹才調教得出來這樣愚忠的部下。
但劉文彬的生氣不僅僅在於自己被綁。我行我素的許山豹帶突擊隊衝進城去營救司務長老項和兩車酒水,完全是飛蛾撲火的舉動。他身為政委卻無力阻止,事實上是失職的表現。劉文彬其實是在生自己的氣。可天底下奇跡之事往往在最不可能發生的時候發生。半天工夫,許山豹就帶著突擊隊回來了,毫發無損。同時,司務長老項和兩車酒水也回到了營地。在被軟禁的政委劉文彬麵前,許山豹嘿嘿傻笑。劉文彬聽出他的笑聲中有討好的意思。但這個人光笑不說話,一句軟話不說,還吹牛,稱獨立團就是牛,進出漢原城如入無人之境,解放漢原那是小菜一碟。
這其實就是許山豹的性格,死不認錯,自吹自擂。也隻有劉文彬了解他的性格,凡事不跟他計較。但這一回,事兒玩大了,自作主張,綁架政委,輕率冒進,這樣發展下去,獨立團遲早要毀在他手裏。劉文彬板著臉,要他做出深刻檢討。許山豹繼續傻笑,說檢討就不用了,自己識不了幾個字,寫檢討的活鐵定又要麻煩他劉文彬代勞,劉大政委何苦出這種自討沒趣、自食其果的餿主意呢?許山豹一急,也能憋出兩三個成語來,卻又說得結結巴巴,讓劉文彬忍俊不禁。見劉文彬欲笑不笑,許山豹忙下令鬆綁,又獻忠心,說下回一定全聽政委的,試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許山豹和劉文彬的關係就是這麼不清不楚,不像同事和戰友,倒像一對冤家夫妻。真理經常站在劉文彬一邊,但許強劉弱,劉文彬最後隻能幽怨地接受事實。就像這一回,許山豹見劉文彬的氣差不多已經消了,立刻下令將酒端上來,說是要陪劉大政委喝酒壓驚。劉文彬哪有心情喝酒,板著臉罷喝。許山豹一飲而盡後,見對方巍然不動,就笑嘻嘻地將他麵前的那一杯酒也喝了,邊喝邊說這是兄弟們提拎著腦袋弄來的酒,可不敢浪費了。
酒水搞到了,許山豹興致正好,進進出出都哼著小調,一切都是花好月圓的味道——卻誰知,在這美好的時刻,傳來一聲晴天霹靂,司務長老項因為用軍餉買酒被劉文彬下令給予軍法處分,關了禁閉。在這之前,關禁閉都是許山豹的特權。許山豹或許認為,團長行使軍事處罰大權,用關禁閉的方式處罰不聽話或者違紀的戰士,天經地義。政委嘛,管管生活就好了,關什麼禁閉?有必要嗎?特別是,劉文彬這一回要關的不是別人,而是許山豹眼中的有功之臣——司務長老項。
劉文彬關了老項的禁閉,又不放心執勤的戰士,於是將禁閉室的鑰匙騙過來後,劉文彬支開執勤戰士,自己親自上崗了。他站在禁閉室門口,像門神一樣,不理會關在裏麵大喊大叫的老項。許山豹匆匆趕到,聽到老項的聲音,那真是心疼得不得了。這劉文彬,真是打自己的臉,這麼快就一報還一報了。昨天許山豹為進城救老項,情急之下讓警衛員控製了劉文彬,沒想到他今天就敢關老項的禁閉。許山豹惱羞成怒地說,既然劉政委這麼想關老項的禁閉,那昨天還救他出來幹嗎?被自己的人關禁閉還不如被敵人關禁閉呢!他奶奶的,敵我不分!禁閉室裏老項聽得團長為自己抱屈,委屈得哇哇哭了。
劉文彬不為所動,他關司務長老項禁閉的原因是因為此人用軍餉買酒,而且私自進城,無組織無紀律,差點釀成獨立團的重大損失。而許山豹身為團長卻一味包庇,劉文彬認為,他要不站出來秉公執法,獨立團真會成為胡作非為的許家軍了。但許山豹不這麼想。許山豹認為劉文彬身為政委不征求團長的意見,擅自關一個戰士的禁閉,這是越權。劉文彬說,軍事、生活一手抓,這是許山豹對他的許諾。昨晚上喝酒的時候許山豹還說今後都聽他的,難道是酒話不成?許山豹無計可施,老項又在裏麵故意嚷嚷得厲害,他索性一把搶過劉文彬手裏的鑰匙,打開了禁閉室的門。劉文彬見狀,很硬氣地說:“今天你許團長敢私放禁閉室裏的老項,我們師部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