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彬:“那是兩回事。”許山豹:“什麼兩回事?一回事。”劉文彬:“就兩回事。”許山豹:“好好,我不跟你爭,你說說看,怎麼個兩回事法?”劉文彬:“以前我們吃飯,是每人一個碗,飯菜事先分在自己碗裏,互相之間筷子沒有交集。在這個條件下,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哪怕有細菌,也不會互相傳播。所以那不叫共餐,準確地說叫分餐。今天不一樣,你看看,兩雙筷子,伸到同一盤菜裏,比如說這個土豆燉大白菜,還帶湯。一會兒你的筷子放進去涮一下,一會兒我的筷子放進去涮一下,老許,你說,你要不刷牙,我吃得下去嗎?”
許山豹突然明白過來,打了一下劉文彬的頭:“好小子,明目張膽罵老子啊?有這麼嫌棄人的嗎?把我老許看成大毒株了,一起吃個菜能把你毒死?我說秀才,你這想法不對啊,危險。我老許心胸寬廣,不跟你計較。可你在弟兄們麵前這樣,他奶奶的誰當你兄弟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劉文彬一本正經:“不要搞江湖義氣那一套。我最厭煩你這一點。我們是人民的軍隊,一些陋風惡習該改改了。特別是不講衛生這一點,許團長,你要帶頭做起。老話不是說了嗎——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不刷牙,戰士們怎麼會刷……”
許山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老子就是不刷牙,你能拿老子怎麼樣?管天管地,還管老子嘴巴裏的事,你小子管得也太寬了吧?”劉文彬:“對不起,老許,這事還真的歸我管。獨立團政委管什麼,不就管生活和軍事嗎?軍事的事等下說,先說說生活。生活是什麼?生下來、活下去的事都叫生活。吃喝拉撒睡,你說哪樣不是生活。再說得到位點,許團長,你結婚討老婆的事還歸我管呢。”
許山豹氣呼呼的:“老子娶媳婦的事你管不著,也不用你小子操心。你小子,自己媳婦還不知道在哪個丈母娘肚子裏,瞎操心我幹嗎?”劉文彬:“咦,那天在師長麵前你是怎麼保證的?軍事、生活全聽我的,現在師長不在,你就全變卦了?”許山豹嗬嗬笑:“哄哄師長老李的話,你也當真?別費那麼多話,喝酒!”劉文彬:“抱歉,喝不了。”
許山豹沒轍了。在他眼裏,不會喝酒就不算男人,這個劉文彬,聊,聊不到一塊去;喝,喝不到一塊去,整天跟他嗆嗆,抱著個《孫子兵法》比老爹還親……許山豹覺得跟他搭檔真沒勁。但是,現在酒也有了,菜也有了,一個人幹喝也很沒勁。許山豹就提了個雙贏建議,他去把牙刷了,交換條件是劉文彬坐下來陪他喝酒。可劉文彬仍舊堅持不喝酒。理由是沒喝過酒,不感興趣。
許山豹:“從沒喝過?”劉文彬:“從沒喝過。”許山豹:“不知道酒量深淺?”劉文彬:“不知道。”許山豹突然高興起來:“哎呀我的個娘啊,這更要喝了。秀才,都說蔫人出豹子。我看你就是那個蔫人,不,豹子。來來,咱倆趕快刷牙,刷完牙看好戲啊……”
兩人開始刷牙。許山豹動作馬虎,拿鹽水隨便蕩一下口腔,就吐了出來。劉文彬磨磨蹭蹭,一支牙刷就一杯鹽水刷個沒完沒了。許山豹急了,搶過他的杯子、牙刷,逼他坐下來喝酒。
許山豹端起酒瓶,倒了兩杯酒。自己一揚脖,將其中一杯一口幹了。然後示意劉文彬跟上。劉文彬看著自己手中的那杯酒,愁眉緊鎖。
第二天早晨。營房內傳來驚天動地的嘔吐聲。劉文彬在忙前忙後打掃。許山豹斜趴在炕上,邊吐邊兀自不服:“這點酒算啥啊,再給老子來兩斤都沒問題……”
劉文彬直起腰,將掃把一扔:“不會喝就別跟我較量。你一個大團長,喝成這熊樣,以後還怎麼帶兵?”
站在門口的炊事員老張看得目瞪口呆:“媽呀,政委的酒量,深不見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