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細雨,冰冷中透著寒氣,匿星隱月的夜空,幽深沉寂,仿佛隻為襯托我此時的心情。窗外,夜色闌珊,霓虹閃爍,夜曲低婉,夜風吹拂窗欞,綿柔的窗紗和著我飄忽不定的思緒,悠悠地挪著舞步,舞弄這痛並快樂的夜晚。
孤獨的靈魂依附著孤單的身影,拖遝的思緒伴著微醺的酒意,彌漫在咖啡小屋裏。凝視手中的酒杯,輕輕搖曳晶瑩剔透的甘醇,誘人的酒香撲鼻而來,我忍不住又去親吻那無色透明的玻璃唇,所有的清澈與潔淨都被濃濃的酒香覆蓋著,也覆蓋了我即將麻木的神經,沒有溫柔包圍的感覺是那般嫻靜,飄渺中,仿佛步入了桃園仙境,又仿佛墮入氤氳霧障的山澗,或清晰,或掙紮、或無助……今夜,我可以一個人喝醉,可以憑淚水肆意流淌,可以不用人安慰,可以用痛並快樂的淚水蓄滿高腳杯,再慢慢飲下這酸楚的快樂,在物我兩忘的超然境界中,把一切留給夢,把夢留給自然,把無助的靈魂,歸依自然!千千字節,化做一行行無端的心語,柔碎了斑斕而又積滿塵埃的夢,敲落了記憶中泛起的楓葉;點點音符,回旋一滴滴莫名的淚珠,浸潤了灰色宣紙上的色彩,打濕了童話中幼稚的眉睫。人都說,女人是水做的,是水,就應該流動,否則就會是一潭死水、臭水,這樣的托辭,也正好給我流在酒杯裏的淚水找一個合適的開脫理由。透過玻璃杯裏無色的甘醇,我看到一個真實的、透明的、卻又結著幽怨的靈魂,原本是水做的,水般的清澈、水般的無色簡約,可不知從什麼時候,染上了酒精的癮,色澤仍是無色透明,但那辛辣的滋味,又有誰人能品出其中的馨香?人生不亦是如此嗎?白水固然清純解渴,也不乏溫熱,但若不是饑渴難耐,又有誰來珍惜她的清純呢?美酒的味道雖然熾烈灼人,也能麻醉理智的神經,但借酒消愁心愈痛的感覺,又有誰會讚歎她的香醇呢?一直以為,沒有誰能左右水的流向,因為水可以隨遇而安;一直以為,沒有誰能改變水的形狀,因為水可以遇方則,遇圓則圓;一直以為,溫婉歡暢是水特有的內質,溫情似水,流淌時自然迸發雀躍的聲音;一直以為,剛柔並蘊是水性格的真實寫照,水滴石穿,柔弱得無絲無縷。是時空輪回,在不經意間,一汩謙卑的小溪,追逐了風的方向、蝶的繽紛、蘭的幽香、詩的浪漫,卻又跌落在一泓漂著片片楓葉的深潭裏,在愛的漩渦裏迷失了方向,抓不住心的單舟,尋不到攀依的彼岸。酒醉的雨夜,酒醉的思緒,酒醉的文字,宣泄酒醉的水吟:耳邊流淌的水聲,娓娓傾訴著雲水的情結,煙花的燃痛,甘紅的搖曳,春的暢想,風的嫣紅,凝眸楓樹的紛落,煙霧的飄渺……今夜,我可以喝醉,一定要喝醉,也隻想喝酒,不知道醒來後,揉碎的情愫還能否彙成詩行……酒精麻醉的神經像夏日的攀藤瘋長,索性讓這份飄逸蔓延整個軀體,直至沉積了塵垢的靈魂,讓夜風吹毀所有的夢幻,讓黑夜吞沒所有的幽暗,讓孤寂擯棄所有的喧囂,讓甘醇溶化沉積的情結,而後,沉睡在月宮的靜謐裏,等待拂曉的粉霞,喚醒自然清新的水波,流淌在四月的枝頭。
劉魚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