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頭頂出現了亮光,被衾被人揭開,她淚眼模糊的望去,是那個她恨到骨頭裏的男人,他沉默的看她,而後伸出修長的手指撫去她臉頰上和淚水黏在一起的發絲,連城閉上眼偏過頭避開他的手,臉埋在手臂中。
雲墨的手在空中頓了一瞬,而後緩緩收回,室內依舊安靜,空氣中多了一縷淡淡的沉香,許久,雲墨低聲道:“禦醫說,再過一段時間,孕吐就會消失,你——”他頓住了,看著連城的後背,繼續道:“起來把藥喝了。”
連城一動不動,仿若未聞。
雲墨難得沒有沉了臉,依舊平淡的口氣,不過多了一絲命令的口吻,“林熹微——”
連城冷冷道:“我不想喝。”
見她有回應,雲墨語氣稍稍軟了一些,“起來喝,我喂你。”
連城冷笑一聲,“我不喝!”
“林熹微——”雲墨這次是沉了臉,他本來就沒有那麼多的耐心。
連城覺得煩,拿開手,怒視他:“我知道我名字好聽,你能不能別老叫我?我跟你一點都不熟!”
雲墨一雙鳳眸凝視著她,眼底似乎浮現出一抹無奈,他視線下移,落到她的腹部,淡淡道:“不熟嗎?你肚子裏是我的孩子。”
一提到孩子她就一肚子火,可又不能對眼前的人發,一個挺身坐起,雲墨看著她一點都不穩重的動作,眉頭一皺,“你——”
話未說出,就見連城劈手奪過雲墨手中的藥湯,仰麵一口氣喝下,在雲墨微訝的目光中,扔了碗,瞪著雲墨,皺著眉頭艱難的咽下藥湯,對著雲墨冷聲道:“喝完了!你現在可以走了!”
雲墨看了她半晌,別過臉,剛準備起身,卻見連城眉頭一皺,突然俯身扒著床沿一陣吐,方才一口氣喝下的藥湯如數吐到雲墨的袍擺上,雲墨動作一頓,表情變幻莫測,一雙手握緊了又鬆開,最後伸手輕拍她的後背心。
連城原本吐得兩眼淚花,神情痛苦,一抬眸看到雲墨糾結的神情,忽然想起他有潔癖,頓時心情大爽,指著雲墨的臉,笑到不能自理,果然如夏侯瑾軒所說,孕婦的心情最是變化多端,前一秒可能是烏雲壓頂,後一秒很有可能就是陽光燦爛。
雲墨本來微鎖的眉心,因她這一笑,卻莫名的舒展,輕聲道:“弄髒了我的衣服,你就這麼開心?”
連城躺倒在床上,笑得雙肩顫抖,“我讓你走你不走,怪我嗎?”
過了好一會兒,不見雲墨發飆,她側臉望去,卻正好對上雲墨的視線,好看的鳳眸,就像一汪深潭,波光粼粼,深深淺淺,沒有素日的冰冷淡漠,隻是凝視著自己。
那眼底的流光讓連城心底一震,倉惶別開臉,室內又靜了下來,靜的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氣氛在兩人中醞釀,連城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也可能是心理作用。
他伸出手,覆在她的小腹上,剛一觸碰到她,連城身體就一僵,動也不動,似乎有溫暖從那裏傳入小腹,輕輕緩緩,滲透肌膚。
“林熹微。”他聲音低而有磁性,“這是我,和你的孩子。”
轉眼,冰消雪融,紅梅凋謝,陽春三月,桃花盛開,赫連城肚中的孩子,已經有五個月了,聖女有孕,這已經不是流言蜚語,而是公開的秘密了。
雲國,國葬三月之後。
“陛下,古寧那邊傳來消息,因為帝位空懸數月,民心惶惶,萬民上書,連同文武百官長跪長樂宮外,請聖女即位稱帝。”禦花園中,子淮跟在雲墨身後,低聲道。
雲墨緩步走過梅林,仿若未聞,指著不遠處的一塊月季花圃,道:“命人把這些清理走,栽上荼蘼花。”子淮點頭稱是。
雲墨走了一段路,淡淡道:“然後呢?”他問著,忽然又勾了唇角,“我猜,她一定不肯,對於守護古寧國,她一直都不負責任,更別說當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