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嫄兒自病好後就未裁過新衣,臨近過年,正好拿這鳳凰錦給嫄兒裁製新衣,春夏秋冬各一套,這件春衫乃是我親自為你縫製的,你看看這款式你可喜歡?剩餘的布料已經拿去裁雲軒為你趕製夏秋冬三季的時裝了。”
說著楊氏抖開手中的春衫,月白色的緞麵上隨著動作在燭火下有淡淡銀白色的鳳穿牡丹圖紋像水一樣流動,華麗精致但不張揚,是一種淡淡的奢華。上麵的針腳隱秘,入衣而埋,仿佛天衣一般無縫。
薑嫄看呆了一瞬,僅僅是一瞬,便醒過神來,連忙推辭,“夫人,如此寶貴的錦緞怎能浪費到嫄兒身上,還是夫人拿去用吧!嫄兒的衣服已經夠穿了。”
楊氏不由分說將衣服親手為薑嫄穿上,“你這傻孩子病好了反倒與娘這麼生疏,你是我的孩子,我當然有什麼好東西就給你了,這顏色正適合你這個年紀穿,你父親得到這鳳凰錦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給你,你父親如此顧念你,可你卻一直喚他太傅,他雖未曾說什麼,但心裏一定不好受,傻孩子,他是你父親,我是你母親,我們是血濃於水的親人啊,為何要如此疏離呢?”
薑嫄眼中的光芒暗淡,她低了頭,一直沉默,瘦俏單薄的身軀讓人疼惜,一時之間屋內的氣氛有些傷感。
輕妝心裏歎了口氣,轉身去給暖爐中加了點銀炭。
流嵐是個聰明的丫頭,忙脆生笑著轉移話題,“夫人這幾晚沒白忙活,瞧瞧這三少爺本來就生的俊俏,穿上夫人親手做的衣服更是像謫仙下凡一般,奴婢看啊,大少爺那寧都第一美男子的封號怕是不保了!”
果然,楊氏聽了,掩著唇笑道:“珩兒何曾是什麼寧都第一美男子,整天在外麵遊蕩,哪次回來不是灰頭灰臉的,幾輩子沒洗澡似的,這鳳凰錦啊穿他身上都糟蹋了!”
“說起來,大少爺也快回來了吧?”“是啊,就要過年了,我已經半年未曾見他了,也不知他是胖了還是瘦了……”
楊氏神情有些悵然,手指無意識的撫摸著薑嫄身上的衣料。一時楊氏有些傷感,又叮囑了幾聲薑嫄便披著夜色離去,薑嫄站在門口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低頭看身上針腳細密的衣裳,眼底浮動著旁人不懂的光芒。
她心中為楊氏薑巒如此關懷感到溫暖,但又不可抑製的慚愧,她並非薑嫄,卻承受著本該屬於薑嫄的寵愛,她想逃避,但……竟然舍不得,她是個不祥的孩子,人世間的溫暖,不屬於她,但,一旦擁有了,明知不是對自己,卻也舍不得拒絕這溫暖。
即使夢一場,也不願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