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
實力展台
作者：袁炳發
前段時間，工作上遇到一些不順，總有辦公室小人的“大頭釘”射向我的脊背，以至於讓我無辜多次受到領導的批評。
這樣，我很鬱悶。恰巧，逛書店時，見到一本17世紀法國古典作家拉羅什富科所著的《箴言集》，便買來，期待能夠從中讀到一些高度的、很有哲理的話，給我以啟迪，對我的工作和生活有良好的影響。
書中，拉羅什富科的一句箴言，像一道靈光把我點開，使我茅塞頓開。拉羅什富科的箴言：知道隱藏自己的精明是一種巨大的精明。以前，我是太愛出風頭了，不會隱藏，招致眾怒。
這時，想起二十年前我在老家礦山小鎮時的一段舊事。
陳二是與我同一單元的鄰居。
陳二那時該是二十四五歲的樣子，濃眉大眼，梳分頭，總愛往頭發上抹頭油，是個挺帥氣的小夥子。
陳二走路時腰板挺直。不像我，走路總塌著腰，低著頭，像腳下有多少銀子要揀似地。
為此，老婆就常對我說，人精明不精明，從走路的姿勢就能看出。
老婆的言外之意：看人家陳二！
老婆怎麼能把我和陳二擺在一起品頭論足呢！陳二正是臉上長青春痘子的年齡，而我已經是酸菜缸裏泡過的——又爛又軟的中年男。
一天，我正在家裏閑無事，樓下傳來小販叫賣單皮夾克的聲音（當時改革開放初期，個體商販流行走街串巷賣東西）。
老婆就說，你也買一件吧，快入秋了，穿著抗風。
我說，我最信不過走街串巷賣東西的那些小販子。
老婆聽後說，買吧，不要把人都想的那樣壞。”
我就下樓，見陳二正與小販討價還價，陽光下他那大分頭油光閃亮。小販帶著一大帆布包的貨，一口咬住一個價，說，這絕對是純羊皮的！
陳二說，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東西，少唬弄我。陳二邊說邊在小販的大帆布包裏挑選。左挑右選，也未挑出合意的一件。陳二挺腰抬頭時，看見小販身上穿的那件也是新的，便眼睛一亮對小販說，算了，我不選了，就買你身上穿的這件吧！
小販露出怪異的神情說，你這人真怪，我身上穿的不是和包裏的一樣嗎？
我就買你身上這件了。陳二很固執地說。
小販想想就說，好，既然你看中了，就賣給你吧！
說完，小販就把身上的夾克脫下給陳二。
陳二接過，付錢後洋洋得意地看了我一眼，走了。估計是，陳二買了小販身上的這件衣服，很為自己這種別出心裁的創意而自喜。
我呢，先付錢，然後像抓鬮兒般從包裏抓出一件，就塌著腰轉了回來。
轉眼，秋天就到了，有朋自遠方來。我在小酒館備了一桌豐盛的菜肴，招待朋友，邀陳二作陪。
席間，一位曾做過羊皮生意的朋友看了我和陳二的皮夾克，就用手摸了摸。摸後，朋友說，炳兄，你這件是真羊皮的，他的（陳二）是假羊皮的。
陳二聽後，幾乎跳將起來，說，不可能！我就是怕買假貨，才買小販身上穿的那件。難道小販自己穿的還不是真的嗎？”
朋友隻笑不語。
我說，陳二，有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賣鹽的老婆喝淡湯。
事過多年後，想起陳二這件事，我是覺得陳二當年也是犯了我現在這樣的錯誤。
不知道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