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0多年前,從青藏高原東北部的崗格爾肖合力雪山到隱身於《山海經》裏的峚山,從昆侖山到阿尼瑪卿雪山環繞的青海高原,馳騁、嬉戲著驍勇的峚人。他們將犛牛和藏係羊馴化,他們在山湖中留下了神秘的岩畫,他們的不斷擴張給高原帶來血雨腥風,給安居中原的周王朝送去恐懼和不安。
因為三個美女丟掉江山,又因為一見鍾情和移民融合。出人意料的是,3000年後,神秘的峚人竟在一個“新生”民族身上“複活”。
峚山、峚人:《山海經》裏的秘地和它的神秘主人
距今4000多年前的一天,統領崗格爾肖合力山一帶的古羌族部落首領闕的領地裏,突然來了一批勇猛的不速之客。這些語言與自己相差不多、但裝備明顯先進許多的客人自稱“峚”,據說是受他們的首領差使前來傳話,讓崗格爾肖合力山一帶的羌人歸屬他們。
這個要求顯然讓闕無法接受,他下令將這些不懂規矩的“峚”人的耳朵割下來,並當場生吃了,隨後對“峚”人使者們說:“回去告訴你們的‘峚’頭領,他的話我連同這隻耳朵一起吃下去了。”闕此刻沒有想到,自己的一時之快在不遠的將來會招來崗格爾肖合力山乃至整個青海湖一帶多大的喧嘩和不安。
峚人到底是一批什麼樣的人呢?他們從哪裏來?為什麼要占領崗格爾肖合力山一帶呢?
我從《山海經》卷二《西次三經》中的記載中尋找到峚人生活的地方——“又西北四百二十裏,曰峚山”。也就是說,峚山在積石山西邊、今天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境內的拉脊山一帶。生活在這一帶的人就是《山海經》中被稱為“生活在峚山的人”——峚人。早在4000多年前,古羌人中的一支——峚人就在高原上率先完成了對野犛牛的馴化,今天散布在高原上的藏係羊和藏馬,也是他們馴化的成果。隨著放牧範圍的擴大,峚人的足跡逐漸踏進青藏高原和黃土高原交界地區。領地的擴張總避免不了血腥的爭奪和廝殺。他們帶著戈形狀的武器,反複給對方講述自己居住在如堂的山裏。於是,甲骨文中也稱他們為“峚”:表示堂內堆放著戈一類的武器。從中原的文字中可以看出這些人帶有明顯的武力色彩。不過到了千餘年後編纂的《爾雅》裏,“峚”的意思已經溫和了許多。它有兩層意思:一是指“康靜”——他們是生活在寧靜之地的人;二是指他們居住的地方是“形如堂”的山。
生活在遼闊高原上的峚人的擴張,呈現出一種放射狀,靠近青藏高原東部的一支將擴張的足跡延伸到夏朝的疆土邊緣,甚至有一支曾經占領了今天的甘肅中部、寧夏南部的大片地區,建立了被夏朝稱為“密須國”的政權,甘肅省靈台縣白草坡鄉曾經出土過一個青銅尊,上麵有“子峚做母辛尊彝”的銘文字樣,其中的“峚”字的字形正如《說文解字》中說“山如堂者從山,宓聲”。這裏的“山如堂者”恰好是峚字的原意。[1]
夏商時期,峚人將馴化的羊作為友好的禮物送給夏人、商人,夏人、商人根據羊的形狀稱他們為“羌人”,並形象地創造了以羊為原型的“羌”字,將他們生活的地方稱為“羌方”。甲骨文中也出現了“王於宗門逆羌”、“王於南門逆羌”等關於羌的記錄。
筆者曾經多次沿著蜿蜒的黃河上遊,在龍羊峽、鬆巴峽、積石峽等峽穀間散落的村寨中,調查有關古老的峚人、羌人在這裏的生活訊息,並一再翻過積石山進入甘南藏族草原。我試圖順著幾千年前能體現峚人向羌人轉變過程的線路,在草場和積雪盛裝的高原上,在淩厲的高原風響中,孤獨地穿越這條被曆史學家忽略的神秘而古老的文化古道,聆聽它的聲響與它卷走或沉澱的文明與智音,在眾多被時代與人們遺忘的文化遺存、哪怕一丁點兒的文化信息裏,靜靜地感受這個創造中國古文明中最輝煌的文明與文化中一部分的民族的初熱。
公元前1291年,商朝第23任帝王武丁就發動了對“羌人”的戰爭。甲骨文中有大量諸如“師伐羌”、“眾人伐羌”、“北吏伐羌”的記載。戰爭的大多數結局是羌人戰敗,並成了商朝奴隸的一個重要來源。被俘獲的羌人除了當奴隸之外,也不時被商朝上層人士用來祭祀鬼神和宗廟。當然,也有一些羌人在商朝擔任官吏,甲骨文中武丁祭祀時的祭祀官名單中,就有羌立和羌可兩個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