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我喜歡看天,隻知道我喜歡藍色。安然告訴我說,喜歡抬頭看天空的人都是活得特別憂傷的孩子。我想我不是孩子,所以不回憂傷。其實,我一直都是比較乖的,隻是有時會不聽話。隻是有時。媽媽總是說,你的學習要好,成績要好。我也想,可是每次總會讓她失望。不是我不用功,隻是努力的不夠,用功的時間太少。其實我並不討厭學習的,隻是更喜歡畫畫、讀書、聽音樂,尤其愛玩。所以,我令大人們感覺很頭疼。我也不想那樣,不想讓他們為我傷心,可是總是我錯……一直盼望自己能快快地長大,可心裏卻又不斷地抗拒著,拒絕成長。我不害怕長大,隻是擔心爸爸媽媽會因此而變得蒼老。隻希望他們能一直這樣年輕有活力,遇上什麼都不怕的勁頭。就像現在這樣一直寵著我,把我寵到老。但我懇求上天可以不讓他們變老。因為我愛他們,深深地愛著,就像他們愛我一樣,愛得心都生疼。有人把成長比作蛻變,蛻變是會疼痛的,成長也一樣。我喜歡成長,但懼怕成長的過程。因為我是個怕疼的孩子。在這個世界上,讓人受傷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所以每個人都把自己裹裝起來,不讓別人靠近,故作冷酷,拒絕了所有的關心和熱情。我知道他們都是很脆弱的,承受不起別人給予的快樂,所以不管心裏有多麼渴望和需要還是會選擇自閉地生活。我想我是理解他們的,所以每次被別人劃傷後,我隻是難過,一點兒也不生氣.真的。我覺得自己在夾縫中生長,一邊是快樂,一邊是成績,我兩樣都沒有得到。於是我開始讀很多很多童話。開始嫉妒彼得潘,一個長不大的孩子。爸爸每次打電話來都叫我要“聽話”,我一邊“嗯”著,一邊在心裏不斷生出許多許多厭惡。這些厭惡感就像浮在半空中的肥皂泡泡一樣懸在我腦中,不停地轉呀轉呀的。以至於我放下電話的兩天裏心裏都很堵,壓抑的要命。高中的一位老師說,中國的“聽話”教育很可怕。小的時候要聽父母的話,上了學要聽老師的話,工作了要聽領導的話,老了的時候還得聽子女的話。那個時候我笑的可開心,可現在我不也一樣在“聽話”的圈圈裏徘徊嗎?我們追求的個性被“聽話”壓了下去,我們渴望的自我也被“聽話”慢慢地扼殺著。可我們還在一片要聽話的叮嚀囑咐裏走啊走,誰也不知道它的盡頭在哪裏,會延伸到什麼時候。所以我們每個人就在這迷茫中,鬱悶地生活。早上梳頭的時候,又掉了好多根頭發,舍友問我:“怎麼你的頭發掉的那麼快?”我也不明白,學習好的人不用愁,學習差的人愁不了,學習不好不壞的卻老是愁啊愁的。安靜的時候,我一個人喜歡翻那些舊照片。一想起高中時在一起學習的男生們說我是冰雪聰穎的女孩,我就在心裏偷偷笑上好幾回。其實我真的滿聰明的,就是有時逃脫不了自卑情緒。這跟我爸有關,他總是要求我這要好,那要好,可結果我什麼都不好。他就很生氣,經常罵我。我隻有沉默,不是我反駁不了他,而是因為我越說他就越生氣,他越生氣話就越多,我就越慘,倒不如不說的好。小孩子被大人罵的時候,最明智的方式就是保持沉默,畢竟無論如何真理總站在大人的一邊。其實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樣樣精通,十全十美的人呢?過分的苛求隻能是失敗的教育。為什麼那麼聰明的家長偏偏就想不明白這一點呢?我骨子裏有太多太多不安分因素,是個十足的“倒黴女”。宿舍裏的姐妹們也從一開始的“美女”管我叫“黴女”。即便是站著,各種小麻煩也會自尋上門。不是被這個碰一下,就是被那個撞一下。連風箏也會莫名其妙地直往我身上衝,弄得遍體鱗傷。更何況一直都是蹦蹦跳跳的呢?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順心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我才變得這麼盲目而不快樂。大人們都說我天真,太過於天真,我也理解。這不是一個好的評價。我似乎真的天真,因為沒人能看到我心裏那些灰暗的東西。在靠近我之前,會把它們統統剔除幹淨。我不知道那些小小的灰暗積聚起來能有如此大的影響。真的隻是一些小小的灰暗.結果我還是天真。我並不覺得天真有什麼不好。我問木子,為什麼我們生活得越來越不快樂。她沒有說話,問我:“郊外的向日葵開了,金燦燦的,你看了沒?”我放下電話,一直想啊想啊。一大片金燦燦的向日葵田,衝著太陽美美地笑著,把可愛的臉蛋都曬成了麥芽黃,它們好像真的很快樂。我開始抬頭看天,無邊無際,白晃晃的沒有一絲藍.我又想起拉薩的天空,一年四季中不管是深冬還是盛夏都淨藍淨藍地發亮。那裏的天空總是那麼湛藍、透亮,好像用一種特製的清水洗過的寶石一樣清爽。它的藍色是屬於那種純粹得淋漓盡致,無拘無束的色彩。藍得可以發出聲音。我喜歡那樣的藍色,很喜歡很喜歡。可我終究還是隻能遙遠地觀看,長長地想念。王欣寄照片給我了,上麵的他很陽光,在中國美院的大門口露著比北京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讓我想起我們一起學畫時的快樂。每天幹一些很純粹的事情,用顏料塗滿大塊空白,簡單而又執著。我曾想也許自己會在每天聽顏料唱歌的日子裏度過一生,可最終是放棄了。我不是希遠,可以幹自己喜歡的事,我隻會在青春裏流浪。隻是麵對回憶多少還是有些不能釋懷,可是又能有幾人對曾經的年輕說“無悔”?隨便怎樣,我都不可能不去憂傷。安然送我了好多幸運星,那種類似天空的藍色,像碎玻璃渣紮得我眼睛生疼。我又開始看天空,回想我們的以前,一起練功,一起跳舞,把頭發挽得高的,像個公主。露出很光潔的額頭,光潔得讓巷子裏所有的女孩嫉妒。然後滿大街瘋跑,搜羅一切漂亮的發夾,好看的絲帶。欣喜若狂地尋找路邊地攤上的小吃。那時侯我們真地很快樂。關於青春,我知道的並不多見。隻明白友誼是我生命的汁液。可思言也離開了,去了天津師範的藝術係,繼續生活在舞蹈裏,做著美麗的童話夢。我也上了大學,開始學習日語。時間和距離把我們每個人都分開了,友情似乎也在慢慢淡去。我們都懂得為自己的人生忙碌了,於是開始孤獨。其實我也明白,有時,孤獨是一種需要。不管時間長久,距離遙遠,我都相信我們的真實。隨便怎麼感傷,我都希望我的這些朋友們能夠過的好好的,像生活在童年裏一樣快快樂樂。隻要他們不憂傷,哪怕犧牲掉我的全部幸福也心甘情願。如果成長注定會有憂傷,那麼我希望自己可以背負掉他們每個人的不快,替他們去承受,隻要換取他們傻傻的笑顏。花季裏的我們,認真而感傷,卻忘了怎樣去開放。歲月流逝,塵埃落定,回過頭望一望,純真的童年早已像風箏飛得老高老高,任憑誰也再拉不回來了。關於青春的逝去,關於美麗的憂傷……就這樣,我們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