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心
封麵故事
作者:咖啡杯裏的茶
我死的那天,是永和三年六月,夏至。
黃曆上說,夏至日,宜嫁娶、合帳、裁衣、冠笄、伐木;不宜安葬、祈福、出行、安行喪。
那個炎熱的夏夜,我穿過一片蓮花池,叩開了林大夫的大門。
老人們都說,池中的花開得太豔即是妖異,蓮如女人,日開夜合。若久放不死,池中定有妖物。
我死死盯著它們,風吹過蓮池,發出“嘻嘻”聲,像女子明媚的淺笑,月光照在池中,一朵朵的蓮花是那樣的美。我羨慕地看著那些花兒美麗的容顏,卻不敢看池中倒映出的那張平凡甚至有些醜陋的臉龐。
林大夫在永川城中很出名,他有一雙妙手回春的巧手,那些平凡的女子入了他的屋,再出來時,立刻成了豔光四射的美人。林大夫幫她們綰好看的發髻,設計迷人的妝容,明明模樣沒有變,但那些女子卻是真真切切的不一樣了……
白天來找林大夫的多是青樓女子,正經人家的姑娘隻能夜深人靜時偷偷來求林大夫。
我不是姑娘,我是一名寡婦。我的丈夫死於一年前的一場重病,丈夫的弟弟接管了家中藥鋪,他已經定了親,三個月後就要迎娶蘇家的小姐了。
我躺在一張豪華的大床上,屋中已經燃起了明若白日的燭火。我服了一味藥,依舊耳聰目明,但是身體卻不能動彈,餘光隻能看到枕邊小幾上擺著的一排鋒利小刀。
夜風穿過敞開的窗呼呼刮進來,燭火搖曳間,我聞到了蓮花妖異的香氣。
林大夫是個英俊的男子,肌膚如女子般光滑細嫩,一頭烏黑的長發綰在頭頂。他溫熱的大手捏住我的下巴,仔細端詳我這張並不美麗的麵容,聲音十分溫柔:“你為何想要變美麗呢?”
我努力勾起笑容,卻說不出任何話,那藥啞了我的嗓子。
“你丈夫並不是死於疾病,而是被你和小叔子合謀害死的,是吧?”林大夫湊到我的耳邊,低聲道,“因為他要娶別的女人了,所以你來找我,想要換一張迷人的臉留住他,是嗎?”
我屏住呼吸,戒備地盯著他。那一刻,我的心突突狂跳著,差點兒從嗓子眼中蹦出來。
“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林大夫的刀一點點滑過我的肌膚,“但是我喜歡你的心,夠狠,夠毒辣。我一直在找這樣一顆心……因為我的蓮兒也有這樣一顆歹毒的蓮花心。”
驚恐把我死死拽住,我拚命掙紮想要逃走,但我的身體卻隻能發出輕微的顫抖。我渾身無力,隻有越瞪越大的眼睛和因為恐懼而加大的喘氣聲。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我拚命轉動眼珠子想要看清楚是什麼東西黑壓壓地爬了進來……
天啊!竟然是蓮池中的蓮花!它們枝枝葉葉,紅紅綠綠,如潮水般湧了進來!
一朵蓮花上長著人的眼珠子,滴溜溜轉動著望著我!
一朵蓮花中探出一隻慘白的手,在地上用力爬向我!
一朵蓮花包裹著一顆心,蹦蹦跳著朝我撲了過來!
我嚇得瑟瑟發抖,眼淚順著太陽穴不斷往下落,我用驚恐的眼神祈求林大夫救我。但他隻是無比陶醉地享受著爬滿全身的蓮花,把臉埋在蓮花中,深深享受著那妖冶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