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夢,我想,在夢中我看見了一群螞蟻。它們黑乎乎的一片,就像一攤鍋灰。這一攤會移動的鍋灰首先沿著我們家的牆壁爬上了我們家的窗戶,咬壞了我們家的紗窗之後堂而皇之地來到了我的家。它們爬上了我們家的桌子,吃光了我們家的肉……我很心疼那些肉,本來該是我吃的。它們從我們家的桌子上爬下來,接著它們又成群結隊地來到了我的床上。
它們先是咬破了那層毯子,它們在距離我身體十幾厘米的地方商量,最後終於一齊爬向我的身體。
無論我怎麼後退——我明顯感到我的背已經靠在了牆角——它們卻不依不饒還是在逼近我。從我的腳趾頭開始,接著是小腿、膝蓋、肚臍眼、我的胸口、脖子、下巴、嘴巴、鼻子、眼睛、太陽穴……直到它們來到我的頭頂……
就這樣我就醒來了。
我起床後覺得我的腦袋很疼,全身發癢,肚子還很餓。最近我老爸經常跟我說你發育啦。我當然也知道我要發育啦。發育這件事情根本用不著爸媽提醒我就知道。比我大幾歲的大夥子早就跟我說:
“冰糖,你就要發育啦!”
這時候陽光已經曬進了我的被褥,把我整個人都曬得暖洋洋的又癢癢的。
我起床後在陽台上刷牙的時候看到大虎和二虎已經在我家樓下等我了。他們都穿得很整齊,就像那天是我們的開學日一樣。而我是前一天跟大冬瓜死命幹了一場,幹得我可爽了,我最後居然打贏了他。我想到我終於打贏了大冬瓜情不自禁地會嗬嗬嗬笑出聲來。我就像考試考了班級第一名那樣興高采烈的,可是早上起來我卻覺得渾身酸癢痛。但這沒什麼問題,我想到我現在在班級裏以至在整個學校裏都是老大哥,所向無敵了,我當然還是高興極了。
我急急忙忙地刷完了牙就衝下了樓。我招呼著我這兩個好兄弟,背著我們空空如也的書包一起上學去了。
一路上我們三個都在扯淡。我們在談論從各種途徑聽來的老師們的醜事;我們在談論在整個學校裏還有誰不服我們的——要是不服,我們就用拳頭去教訓他;我們還在談論班級裏麵的女孩們的發育情況。
大虎就像一個新兵那樣站直了身子向我報告:“冰糖哥,我最近發現我們班的手槍,她的胸部也變大了。”
其實我也發現了,但我裝作不知道,所以我用輕飄飄的口氣說:“是麼?”可是這麼說的時候我已經滿腦子都是手槍的胸膛。她那微微鼓起的胸膛。但是她自己好像並沒有察覺。她穿襯衫的時候裏麵什麼小衣服也沒穿。這幾個禮拜以來我都一直在偷偷觀察她的胸部。有好幾次我都特意走到她的麵前,跟她打哈哈,逗她玩。雖然她從來都不用正眼瞧我一下——正因為她從來沒有正眼瞧過我,所以也就沒有發現我的眼睛每一次都是直勾勾地停在她胸口的襯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