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在古代,坐轎子不是一件輕鬆的事,現在親自體驗過之後這種感覺就更加明顯了,尤其還是我這樣打出租都會暈車的人。
三麵密封的紅色布簾,一絲涼風都透不進來,轎子裏憋悶得難受,又搖晃得厲害,我一把摘掉頭上礙事的紅蓋頭,剛剛揭開轎簾想透透空氣,就被一直守在外麵的水兒給攔了回去,說什麼新娘子這樣做不合規矩,就是小姐也不能例外。可是我又不是為了嫁給規矩!
盡管隻有一眼,但我還是從那道狹小的縫隙中窺見了這個陌生的時代。古色古香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覆蓋著白色雪花的屋簷,熱氣騰騰的小吃,商販們此起彼伏的吆喝聲……還有那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總算是開了眼界。不知什麼原因,一路上盯著我們看熱鬧的老百姓出奇得多,也許是因為正月裏麵成親的人家很少吧。唉,要不是我那老爹病的要死不活的,我也不會這麼早就被嫁出去,萬惡的舊社會!
搖搖晃晃的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海盜船”停了下來,估計是到終點了。吹打聲還在繼續,水兒小心翼翼的扶著重新蒙上紅蓋頭的我下了轎子。我一邊盡量保持姿勢優美儀態端莊,一邊在心裏暗自慶幸:多虧我及時的蒙住臉,我淑女的形象才得以保留。(請用周星星的語調來讀)頭上蒙著塊布什麼都看不見,隻能任由別人領著跨過一道道門檻,走進一座座院子。在我突然感覺四周溫暖起來的時候,有人向我手中塞進一條紅綢子,然後,在我僅僅能注視到的雙腳前的一小塊地麵上,出現了一雙嶄新的皂靴,不用問也知道這雙靴子的主人是誰了。
喧天的鑼鼓聲中,有人高喊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雖然我很不情願做這種等同於教堂宣誓的儀式,就好像在賣身契上簽了字似的,不過情勢所逼,我也隻能暫且屈服了。要是讓我知道這新郎官是個醜八怪,哼哼,那就別怪本姑奶奶不客氣了!娉娉婷婷的跪在地上,略微低頭,點到即止,在賓客們震耳欲聾的喝彩聲中結束了這個古老的婚禮儀式,下麵是不是就該……送入洞房了?這麼想著,心髒開始加速跳動,
結果……水兒把我攙扶進新房之後,新郎就出去喝酒了。搞笑得很,我白白裝了半天淑女卻連自己老公的麵都沒見著!水兒盡管是我的貼身侍女,但是也不可以在新房中停留太多時間,於是沒過多大一會就剩下我自己一個人了。百無聊賴的等了一陣子,頭上那塊破布憋得我喘不過氣來,一怒之下就給掀了。
大口呼吸著好不容易重新獲得的新鮮空氣,我開始仔細的查看這間“新房”。原來這間屋子是由正廳,書房,臥室三個部分組成,不像我以前的閨房那樣雅致精細,處處體現少女情懷,這裏很整潔,很幹淨,很簡單,樸素到沒有任何不具實際意義的裝飾品。臥室中擺放著一桌不算豐盛的酒宴,兩隻碩大的龍鳳紅燭,以及明顯上新近才貼上去的大紅喜字和滿床紅色的被品枕套,看這陣勢,似乎,不像我家裏——也就是獨孤家對婚事那般熱心操辦嘛,給人一種草草應付的感覺。
難道是新郎並不熱衷於這樁婚事?還是兩個家庭存在什麼問題呢?我慢慢踱著來到書房,卻被著實嚇了一跳。滿屋子的書!從地麵一直堆到屋頂,書架裏,桌麵上,牆角處,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書。撿起幾本來翻看,如預料中的一樣——全是繁體字。不過幸好我以前有看盜版漫畫的經驗,早就被訓練出識字能力,想看懂還是不成問題的。一本一本的掃視著琳琅滿目的書籍,《論語》、《春秋》、《戰國》、《離騷》、《史記》……連《詩經》和《山海經》這種所謂的閑書都有,卻唯獨不見唐詩宋詞,這兩本不是古代家家必備的啟蒙教材嗎?怎麼會找不到?
我又開始翻看桌子上零散的紙片,從朝廷的批示到民間的謠傳,忽然瞥見非常熟悉的幾個句子:唧唧複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唯聞女歎息。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這是——木蘭辭!因為當初學的時候我特別喜歡,所以專門記下了這首詩的創作時間,是北朝!北朝時期當然不會有唐詩宋詞了!難道說,我現在正處於鮮卑族統治下的南北朝時期?那麼……頭腦中一陣莫名的混亂,好像有什麼十分重要的事情被我忽略了,到底是什麼?
“你很喜歡讀書嗎?”
忽然,身後傳來陌生的聲音,我大吃一驚——看書入了迷居然沒發現有人進來!遭了,會在這個時候進入新房的人……被他看見我現在的狼狽樣子,豈不是剛過門就要落下個喜歡亂翻別人東西的壞名聲?匆匆忙忙背對著他將桌上的東西胡亂整理好,像被抓現行的小偷一樣,心髒狂跳不止,畏畏縮縮的轉過身,“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