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轉過頭去，很抱歉地說：“對不起。”
護士又重新給邵愷寧紮針。
我在一旁，不敢多說，生怕又紮歪了，怕他又得挨一頓疼，重新紮針。
護士打好針後，調了調針水，出於關心，卻沒怎麼好氣地說：“小心點。”就走出去了。
我沉默了，不知怎麼說，我望著念方，心下不知如何是好，邵愷寧正在打針，是否不應該打擾。是我太心急了，盼望著他們父子相認。
邵愷寧轉過頭來，望著我，眼中的漣漪更甚，卻還是朝我笑著：“令熙哥有沒有來？”
“他是你兒子。”我再也忍不了了，原諒我。
邵愷寧強笑的嘴角一下子僵住了，眼裏含著淚，難以置信地望著我，整個人被淚潮包圍住了，怎麼也說不出話來，我望著他，亦是如此，眼裏也是充滿淚水，嘴角卻是向上翹。
他的眼裏充滿著許多東西，好像有愧疚，愧疚當時不該摔門而去，苦了我們母子那麼多年。好像又懊悔，懊悔當初的負氣離開。
我們凝視很久，這對望仿佛穿越千年。他緩緩的望向念方，說：“過來。”
念方先是怯怯的，而後越來越勇敢地走過去。邵愷寧撫摸著念方的頭，眼裏放出遲來的疼愛，溫柔慈祥地說：“念方長大了，我的兒子長大了！”嘴上高興得不得了。
念方快叫爸爸呀，令我擔心的問題還是來了，念方遲遲不叫邵愷寧爸爸。我很著急，現在卻不可以提醒念方。
“你有七歲了嗎？我七歲的時候在鄉下。”邵愷寧看了看我，“就是那時，見過你媽媽。”
念方無動於衷。
“這個時候的孩子都很調皮，那時我也是，你沒給媽媽惹麻煩吧？”邵愷寧依舊在笑，溫柔若初。
卻還是打動不了念方。
“你想要什麼玩具，跟我說，隻要你說，我就給你買。”
念方終於有反應了，指指櫃子上邵愷寧的長風軍衣上的配槍。
“文治國，武安邦。你可不能隻做個武夫，要學文呀。”邵愷寧並未把配槍給念方，“你要好好讀書，一定要對得起你媽媽。”
那份誠摯，把我的眼給熏濕了，念方答應過我的，你要叫他爸爸。在看念方目光裏發生了一些變化，好的征兆。
我看見念方猶猶豫豫，翕動了半天的嘴唇，終於喊出：“爸爸！”
邵愷寧神色變了，愣了愣，他沒想到念方會這麼快就叫他。
頃刻間仿佛時間逆轉，回到了六年多前，小念方躺在邵愷寧懷裏，不哭不鬧的場景。那時，邵愷寧來到雲南借兵，還記得他聽到孩子哭鬧，邵愷寧還以為宋令熙結婚了，笑罵著宋令熙“奸詐”，這事情也不告訴他，起身去屏風看孩子，卻看見我，那時千種心情，萬般滋味，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誰人說？
他們父子終是相認了，淚光在我眼裏閃爍，終於劃破了眼眶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