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德十四年十一月二日,子時。帝寢宮,甘泉宮中。
殿中長信宮燈的燈火明明滅滅,八歲小皇帝謝篁眼中的光亦閃爍不定,乍一眼看過去,竟有幾分詭譎,就著一陣透骨寒風吹來,叫人全身都在止不住的戰栗。內侍孟常心裏打了個突,越發連頭都不敢抬。
今上今兒個下午在禦花園散心,卻突然昏厥,太醫診治後稟報並無大礙。可皇上自從兩個時辰前醒來後一直在海南黃花梨心木的龍榻上端坐著。若不是謝篁開口阻止,孟常看著今上又實在不像癔症,恐怕孟常早已傳太醫了。
此時的謝篁才算是慢慢的理清了思路。
這事不對勁。他上一刻才看到和朝的大軍揮師進入洛陽,下一刻就看到早已死去的孟常。
想他一歲登基,背後倒是沒有皇太後垂簾聽政,卻是有一個攝政王總攬朝綱。此人野心極大,看到先帝把帝位傳給不到一歲的嫡子胞弟,心中自然不虞,早想著篡位奪權了。
元帝謝篁隱忍不發,韜光養晦,暗自經營,直到瑞德三十六年,方才除掉了純王謝翱。很是享受了一番至高無上說一不二的皇權帶的好處。
可是好景不長,元帝謝篁因為思慮過重,不好女色,又忙著與純親王鬥智鬥勇,年近三十宮中卻隻有皇後與一個低階的美人各自育有一女(所以這是相愛相殺的節奏嗎),沒有皇子,朝綱便不穩。
元帝便開始廣封後宮,大肆玩樂,卻引起了後宮中的傾軋,元帝煩不勝煩,且六年來後宮中沒有一人產下皇嗣,六年後元帝清洗後宮,又回到了把持朝政的生活。
這下好了,謝翱活著的時候,謝篁好歹給自己定下了打倒謝翱的人生目標,謝翱死後,謝篁把生個皇子當成人生目標。天下太平了,連大臣們上折子都是過繼皇子的事,元帝頗覺無聊,真不知道皇兄是怎麼想的,為了這個寡然無味的位置和自己唯一的弟弟爭的死去活來的,許是……不甘心罷。
於是……越來越無聊的謝篁就開始報複社會了。
元帝的行為愈發出格,夜夜笙歌,吳儂軟語,肉池酒林。好不快活,且性格喜怒不定,變得殘暴不仁。年歲不到五十便大限已至。
【瑞德五十五年,元帝薨,天下素鎬,四海皆慟。同年末,匈奴進犯,瑞德慘勝,民不聊生。瑞德五十六年,安王即位,改元嘉善,史稱德昏帝。德昏帝性昏庸,懦弱無能,無力力挽狂瀾。嘉善十二年,德亡。
原豫州刺史王仁蹤即位,改和,改元登封。史稱和太祖。——《德史。德亡》】
所有的血風腥雨,風起雲湧,到頭來隻化成了史書上輕描淡寫的幾個字。
謝篁的靈體在南北宮上俯瞰著這一切,他以為自己會憤怒,會激動,會會承受不住。可是在那一刻,他的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當他感覺到自己在慢慢消散的那一瞬,他輕輕的歎了口氣,就這樣罷,他這一輩子,都不知道為什麼而奮鬥,努力,為什麼而活,不知道為了什麼來這世上走這一遭。
忽然…有點不甘心呢…風吹散了煙霧一般的呢喃,了無痕跡。
可是…現在這個情況是怎麼回事?
待到謝篁再次睜開眼,艾瑪,不對,朕能睜眼啊?啊呸,還是不對。算了,關鍵是…睜開眼不是活人才能享受的權利嗎?
謝篁想到《聊齋》(表要問我那時候哪裏有《聊齋》,這素架空)裏借屍還魂的場景,想象著自己從棺材裏跨出來的“英姿”,頓時汗毛林立,掉了一地雞皮疙瘩。然而多年的帝王修養讓他麵不改色,不過一種異常苦x的心情環繞著他,他此還不知道,這種心情:叫囧。
很快,元帝陛下發現自己繼承了這具身體的全部記憶,同時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回到了小時候啊!終於不要從棺材裏爬出來了口胡!不對,神馬,時光倒流?不不不,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比如…
這個像二x青年一樣在一百盞親手紮的孔明燈上親筆題字:王七娘子,我心悅你。的二貨是誰?!
這個在大婚上用瑞德頂級軍事機密炸空雷製造花雨的二貨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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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皇帝拉出來溜溜,沒錯,他是個二貨…本來想寫多點的,1點49了,爸媽不讓我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