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現在進去,一則傷了邵槿的體麵令他狼狽,二則隻會讓紅瘦越發以為是自己在背後陷害中傷她。
齊悅瓷並不是怕擔什麼壞名聲,而是純粹不想見到某些人,給自己添堵。
她在門外站了片刻,轉身朝外走。
淺碧從遊廊盡頭快步奔過來,壓低聲音問道:“夫人,咱們這是去哪?紅瘦詆毀陷害夫人,夫人不管嗎?”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我和芳樹去大小姐那裏走走,有些日子沒去她那了……估計這會子正在用飯,我也去蹭一點。”她淡笑,思忖了一下又道:“罷了,你去廚房吩咐一聲,把咱們的晚飯直接送過去,人多吃著也香甜。你自己隻管忙你的去,旁的事不用搭理……”
以她對邵槿的了解,看在主仆多年情分上,至少會容許紅瘦把想說的話都說完。隨後要怎生處置,她卻不願多理會了。
淺碧仍是不放心,可被齊悅瓷瞪了兩眼,隻得怏怏地往廚房行去。
芳樹服侍齊悅瓷出門,身後不遠跟著小廚房的幾個粗使丫鬟,各自提著個五彩掐絲大捧盒。
安姐兒果然在吃飯,隻是沒什麼胃口,正與乳娘和暖雪撒嬌不肯吃呢。
幾人一見齊悅瓷這麼晚了過去,微微吃了一驚,忙笑迎上來行禮。
“母親……”安姐兒臉上登時露出歡喜的笑容,小跑幾步上前屈膝一福,仰頭笑問道:“母親,你是來看我的麼?聽綠肥姐姐說母親今兒去舅舅家了?”
齊悅瓷牽起她的小手,一同行到圓桌前坐下,笑吟吟回道:“是啊。安姐兒今天在家做了些什麼呢?我看這些飯菜都沒怎麼動嗎,是不是覺得不好吃?若是廚房做的東西不合胃口,可以讓暖雪把你喜歡吃的列出來,往後讓廚房多給你做幾回……”
應該是乳娘曾經教過安姐兒不能挑剔的,她聞言不由紅著臉搖頭,可是又眼巴巴看著齊悅瓷。
齊悅瓷好笑得摸了摸她發辮。
見她上身穿一件海棠紅的撒花夏衫,下著月白湘裙,小臉粉嫩粉嫩的,柳眉輕蹙,洋溢著一種少女的稚氣與可愛。不過,她的長相太顯纖弱文秀了,與邵槿立體俊逸的五官實在找不到任何相同點,難道是像她的生母?
記得之前在宮裏遠遠望到皇後,亦是濃眉大眼英氣十足,倒與邵槿有三四分相似。
朦朧隱約的幻覺瞬間閃過齊悅瓷腦海,快得等不及她抓住。
她啟唇笑道:“這是咱們自己家裏,沒什麼害羞的。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安姐兒都可以大大方方得講出來……你是主子,下人們理應一切服從主子的吩咐,明白嗎?”
安姐兒的表情顯得十分迷茫。
齊悅瓷看了她身後站著的乳娘一眼,心知是乳娘平日裏對安姐兒的教導有問題。可是,這一切又不能怨怪乳娘,以安姐兒從前在府裏被忽視的情狀,除了逆來順受又能如何呢?乳娘那般教導她,無非是希望保護她。
“……好比現在,母親也討厭吃這個麻辣肚絲,那就讓她們撤下好了。順便囑咐以後不許送這個菜過來,換成我喜歡的。”齊悅瓷的話音剛落,芳樹就親自撤下了那道菜,重新把自己帶來的菜上了幾個。
安姐兒愣了一下,眼角含了點點笑意。
隨即小聲呼道:“……可乳娘說每個菜都有自己的營養,不吃我的身體會不好。”
乳娘被她嚇得麵色如土,用她說過的話去駁斥夫人的話,這不是以下犯上嗎?
齊悅瓷倒對乳娘有些刮目相看,想不到一個大字不識的下人居然懂一點養生的常識。她認真地點了點頭,讚道:“有道理……那咱們可以偶爾吃一點。隻是安姐兒要記住,咱們沒必要委屈自己,你是國公府的大小姐,有指使下人的權力。”
如果把安姐兒養成了一個膽小懦弱、凡事沒有主見,任由他人擺布的女孩子,不但她會被無數人在背後指摘,英國公府也會因此而蒙羞。
齊悅瓷一向認為,每個人,都應該承擔起自己的身份所帶來的責任。
芳樹添了兩碗碧綠晶瑩的粳米飯。
“母親,你還沒吃晚飯嗎?”
“沒有呢,願不願意陪母親一起吃?”
安姐兒愉悅地點點頭,當真就著菜把半碗飯全給吃下去了,。
漱了口,齊悅瓷正想命丫鬟帶安姐兒出去玩,自己與乳娘說話,卻見淺碧急匆匆趕來,焦急地回道:“夫人,爺吩咐現在就把紅瘦攆出府去,紅瘦哭得淚人一般,嚷著不走。綠肥去求情……受了連累,被貶為三等,畫枕又替綠肥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