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節正處盛夏,太陽火辣辣地烤著大地,京城平台寺大街上車水馬龍,人流湧動。
這年是公元1673年。康熙王朝發生了一件大事,平南王尚可喜請求歸老遼東,少年皇帝佯裝挽留。平南王執意歸去,並上書皇帝請求讓他的兒子尚之信鎮守廣東,這件事引發了朝中上下、全國各地大小官員激烈討論是否撤蕃這個問題。
這天下朝沒多久,皇帝就下召請他的親信內侍衛統領烏雅。德灃入宮議事。德灃的轎子在大街上快速移動,他的手下李安緊跟在轎子右邊,一行人急匆匆地向宮中趕去。
平台寺大街是烏雅府去皇宮的必經之路,街上完全沒有因為是大夏天中午而人流減少。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個披頭散發、著裝怪異的女子顯得非常突兀,她不時的用手擦擦額前的汗珠,身體搖搖晃晃、步履維艱,臉上髒兮兮地看不出模樣,眼皮耷拉著沒有一絲神氣。路上的男女老少都朝她送去了怪異的眼神。幾個騎著大馬的黑衣男子迎麵飛馳而來,除了這個怪異的女子行人紛紛避讓到兩邊,所以很不幸,由於騎馬的人沒有來得及拉住馬繩,受到驚嚇的馬兒用前蹄狠狠踢了女子一腳,本來就精疲力盡的女子根本沒法站住腳跟,一個天旋地轉,摔倒在地。
為首的男子也被嚇到了,他剛想下去查看女人的傷勢,一旁的下人見狀連忙對他說:“王爺,皇上還在宮裏等您呢,恐怕有要事商議,這種小事就讓奴才來處理吧!”
為首的男子暼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子,什麼話都沒有說點了點頭策馬離開,不一會就消失在人群中。黑衣人中額頭上有個疤的男子問:“張大人,這女的怎麼處理?”被稱作張大人的男子看了看身後不遠處德灃的轎子,想了一會:“咋們走吧,後麵有人來了,讓他去管這破事吧!”一群人領到命令紛紛離開事故現場。
兩邊避讓的百姓又聚集起來,一個個低著頭仔細打量躺在地上的女人。
一個挎著菜籃子的大嬸眯著眼睛,撇這嘴,對周圍的人說:“哎呦,這是造了什麼罪呀,一個好好的姑娘被撞死了。”她的哭腔陰陽怪氣,語氣讓人感覺又是惋惜又是不屑。
“這些該死的大人物,總是耀武揚威,這路好像是他們家似的。”
“哎呦,唐老爹,這話可不能在大街上說,你知道剛才那人是誰嗎?他是當今皇上的弟弟恭親王,這路不就是他們家的?你這話要是到了他的耳朵裏小心要了你的老命。”一旁一個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說。
“唐家大嬸,你可要好好管管你家唐老爹,否則他遲早栽在他這張臭嘴上。”挎籃子的大嬸接過話。
唐大嬸似乎也意識到話再說下去的嚴重性,她不好意思的拉拽老頭子趕緊離開,省的老頭子再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給誰聽了去。
李安拍了拍看熱鬧人中一個年輕女子的肩問:“請問姑娘發生了什麼事,鄉親們為何都圍在這裏?”
小姑娘告訴她事情的經過。李安回去告訴德灃:“少爺,前麵有個女人躺在地上,聽大爺大媽們說是給恭親王的馬撞了。”
轎子一端,一個年輕男子走了出來,他一個健步走到女人身邊,伸出修長的食指感受了她的氣息並試探了一下:“李安,這姑娘還有氣,但頭可能蹭破了點皮,你先把她帶回去找個大夫瞧瞧。”
“好的,我知道了,這事就交給我,您就放心吧。”
……
京城烏雅府,一個被喚作小陶的丫鬟從東側廂房裏跑了出來,她紅撲撲的小圓臉上充滿了疑惑和害怕,剛出了院子門,就撞上了迎麵而來的李安,李安胸口被撞地隱隱作痛,他一邊揉著胸口一邊訓斥小陶:“你個死丫頭,慌裏慌張地幹什麼,大白天你見鬼了?”
“李……李管家,我真的撞鬼了,鬼……。”
“中午帶回來的那個姑娘怎麼樣了?問你話呢?”
“她……她好像……。”小陶支支吾吾說不全一句話。
李安不再搭理小陶,徑直走進了廂房,當他看到躺在床上的女子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完全變得和小陶一樣,他不敢相信地拍了一下自己腦袋:“大白天真的見鬼了!”
他確定眼前所見是真實情景後,立馬一個轉身往府外快速走去,他準備德灃一回來就把這件不可思議的事告訴他。
屋裏的女子也慢慢醒了過來,眼睛還看不太清楚,紅色的木製床頂在她眼裏還有些旋轉的感覺,她一隻手想要拉住床邊努力地坐起來,可是頭還有些昏昏沉沉,一個不經意手沒抓牢,差點摔下床。
聞訊趕來的德灃一個手臂抱住她,死死盯住她的臉仔細端詳了許久,不一會眼睛裏泛起了幾滴淚珠,他激動地說不出話,隻是緊緊地把女子擁抱在懷裏,似乎這一擁抱就想一輩子不再鬆手。他摟地有些緊,女子有些喘不過氣,她虛弱的敲打德灃的後背:“放開我,放開我,我透不過氣。”
“對不起,德婉,我不是故意地,我就是太激動了,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