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幸青天爺爺超拔回鄉,再見天日。”知縣笑道:“據此論之,的係潘嶼見財起意,於路勾合凶漢羊雷,殺死潘嶼,劫。去銀兩無疑。此是劫殺重情,罪應大辟!”潘嶼高聲叫屈,又被拖翻,打了三十脊杖,隻得屈認成招。知縣又喚卞心泉喝道:“汝這惡奴,何故窩藏羊雷,不行首告?多應是坐地分贓,共圖謀害。”卞心泉道:“小的與羊雷果係姑表弟兄,隻因他恃勇肆惡,暴戾不仁,小的斷絕親情,久不與他來往。今日拒捕逃竄,小的怎知去向?”知縣道:“汝若還了羊雷蹤跡,即放汝回去。不然,今生休想出獄矣!”卞心泉悲嚎不已。知縣喝教行杖,也打下三十脊杖,依然下獄監禁。潘有廉暗對舒節級道:“前次大哥言耳目較近,不敢轉動,已耽擱了幾個日子。
今惡侄供罪成招,左右是個死數,求作速下手,了斷一事。”
舒寬應允回家。當晚心下躊躇不決,悶悶地吃了幾杯酒,除下巾幘,正欲尋唾,忽聽的門外叫:“老舒開門,本州島開文拘喚,明早即要動身。”舒寬疑道:“既是本縣拘喚,何必乘夜叩門?”
一麵戴上巾幘,執燈開門看時,隻見是兩個青衣漢子,踅入來聲諾。舒寬答禮問道:“二兄是清海州甚樣官身,黑夜下顧?”
那二人道:“且閉上門扇,暫借一步講話。”舒寬請二人入客座中坐下,問道:“二公奉本州島拘喚小人,求賜鈞帖一瞧。”
那二人一壁廂笑著,袖中取出一把快刀,一條繩子,兩條赤金,二十錠銀子,撇在桌上道:“即此就是州爺鈞帖!”舒寬失驚道:“二老丈這是何故?”一人道:“州爺吩咐,將這四樣寶貝送兄,任從收取一件便了。”舒寬驚的呆瞪瞪不敢做聲。
一人道:“老舒不必駭愕,我二人奉東莞大奚山寨主將令,特送黃金三十兩、白金二百兩與尊府,救全潘嶼性命。若蒙金諾,感恩無盡。倘足下受了潘有廉賄賂,請用這條繩子縛我二人送官,卻完了一場公案。如二項不行,必取公首級,回寨主之話!”
舒寬驚得矬倒地上,半晌不能答應。含苞忙出來“萬福”,備將欲救潘嶼意思,並其伯子潘有廉用銀買囑殺害情由,說其詳。細。那二人忙納頭下拜,送上金銀,願求保全潘嶼之命。含苞道:“這金銀盡彀使用,但隻可保潘官人獄中無恙。倘解出州裏時,路途上的差使,二長官自當防護。”那二人道:“單要節級保全潘官人獄中無事,外麵事務,我等自能理會。”含苞收下金銀,扶丈夫起來,笑道:“老人家恁樣膽怯!且陪二位長官一坐,待我整酒飯出來。”那二人起身道:“夜深了,不勞賜飯,隻求用心幹事,足感大恩。”舒寬點頭允諾,相送出門去了。媽媽忙令閉上門扇,扶老子進入內室,喘籲道:“天呀,唬死人也!你老人家不駭傷麼?”舒寬道:“若非阿姨出來救駕,這會子頭已不在頸上了。”含苞笑道:“怪的你老人家年庚屬鼠,應是不生膽子的。”三個人笑做一堆。舒寬道:“向聞東莞大奚山這夥大盜,官兵捕他不得,怎肯出這大錠金銀遠來解救?莫非潘嶼也做這藝業,故此他伯子、渾家要害其性命?還有一件,本獄節級共有四人,為何剛剛尋著我家?更是可疑。”含苞道:“你老人家隻會出入獄中,索詐那凶犯的錢鈔,正喚坐井觀天,怎知那江湖上好漢,專一仗義疏財、鋤強敬善!”舒寬道:“你婦人家多大見識,反譏我坐井觀天。
江湖上好漢,無非是肆惡恃強、擄財劫貨。我見大獄中多少劫盜重犯坐穿牢底,誰是個輕財重義、善男信女?”含苞道:“我到你家數載,並不曾提起家庭苦楚。我爹爹若肯守分營生,也不致死於非命,將女兒嫁人為妾。”說罷,不覺兩眼珠淚紛紛流下。”媽媽失驚道:“今日講他人公務,與你何幹,恁樣膿包勢,垂下淚來。”含苞道:“非是我無因下淚。偶提起『江湖好漢』四字,不由你不觸景傷心,驀垂血淚。我家爹爹開得二石已外硬弓,用得四十餘斤大刀,出入洋子江中,賺的錢財不下數萬。隻因他性直好施,錢無隔宿,年將半百,斂跡歸家,正思安分守己,以樂殘年。誰想於村口偶遇一少年母子爭。鬧,那少年把母親萬般辱罵,並不見一人解勸。我爹爹猛抱不平,與彼角口廝打,誰想一腳踢傷胸膈,此少年吐血而亡。那不賢之母,反赴本州島告理,為兒子索命。我爹爹理直氣壯,同彼見官,將那少年辱言罵母、以致對毆身死根源,直言告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