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沙炎炎迷人眼(1 / 2)

我在白色的帳篷裏翻出行軍過程中由那些受傷的人們縫補成的麻布衣服,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感傷,那鮮豔的血色久久凝結在我的記憶裏,在黑夜中,愈加鮮妍,仿佛一幅煉獄生殺圖。他們本應該是一些幸福地等待著男耕女織的小小的平凡生活,可是戰爭卻帶來了恐慌,帶來了家破人亡的命運,該是怎樣的血腥在圍繞著他們!而我也是那個製造了恐慌和戰亂的一份子,在這大千世界裏,誰又是秉持著一方清明的人啊,嗜血的嘴臉,全部都如同夢魘一樣,蔓延在陰淺和陽盛之間,而誰又是最後的勝利者,不得而知,隻是一味地去保住自己如草芥的命啊!

我,是陰淺的子民,可又是陰淺的副將,生殺予奪全部決定在我們這些發動戰爭的統治者身上,我掀開帳篷,遙望茫茫的大漠風沙,是那樣的無情,自古將軍百戰死,馬革裹屍還與它頗有關係。看這受在蓬外的士兵,個個威武,挺直地站在漫漫風沙中,我也說不出是怎樣的感受。正想著,遠遠看見一抹白影和一個璀璨的碧玉身影妖嬈得綻放在這荒蕪的野地裏,我釀起彎彎的笑容,嘴邊的笑意卻未到達心裏。

女子款款走來,還帶著溫婉的笑意,而旁邊的男子卻如水般清澈和明亮,一身白衣稱著蒼黃的大地竟有些格外顯眼明目,我折回帳篷把手中的麻布衣服收到我的衣櫃裏,又邁著大步走出,才發現,女子手中有一疊衣物,全是白色的,我嘲笑般勾勾嘴角,爽朗地大笑:“阿伊瑪,端的好女工啊!這樣的絲綢你都能夠找到,不愧為大漠的第一女子”,她卻是笑著說:“大漠風大,天氣已然轉涼,我從西域的商人那裏買到上好的絲綢,給士兵們做好冬天的衣服”,說完,我隻看到了那白色在這一輪日頭上卻是如此的耀眼。

我看著蕭鑰,他拿著把江南桃花鄔製造的羽扇,翩翩若仙,一派悠然自得的神態,看著這樣的他,我一下就能心靜如水,我輕輕地說:“表哥,剛才成副官來說,舅舅要你去將軍帳篷,他有要事與你商討”

“怎麼了,楊副將也可以代我去商討,不是最近軍隊說楊副將在輝洋一役中凱旋,受到提升,蕭將軍很是8看重你嘍!正好這樣我也好清閑幾天去領略這美好的大漠的風景”我聽得出,他話裏的嘲諷語氣,心裏也一陣荒涼,我低著頭,看著腳邊的倒影,夕陽原來也如此地刺人啊!

“默然,你看,這是我幫你做得衣服”阿伊瑪把那件同是白色的絲綢衣服披在我身上,我呆呆地躇在原地,驚驚地望著她,從來沒有去想過有誰能夠為我做一件衣服,突然我了然於心,是我多濾了,是我多情了,也是我嫉妒了,我嘲笑地看著她溫柔的笑容,或許應該痛快地哭一回,可是為什麼我的淚卻是如此的吝嗇?猛然間,我有禮地回以一揖,輕輕地說:“謝謝你,姐姐”我把衣服塞在懷裏,仿佛那就是寶物。而蕭鑰嘴角的嘲笑卻刺痛了我,或許在他心中我就是蒼鷹,是渴望著權勢,可他永遠也忘了我,我不是北方的豪邁女子,亦不是宮廷勾心鬥角的嫵媚女子,隻是在江南寺院中吟唱江南令的小兒女!

我受不住那樣嘲諷的笑容,遂與兩人拜別,往心月綠洲走去,也許隻有看到那清水才發現自己是那麼的澄淨。

我仍然靜靜地看著透不過心底的苦笑,為什麼?難道我的眼裏,我的臉上寫著我要掌控天下的字嗎?可是誰又懂我隻是不想讓他們痛苦地死去,而是給了他們另一條捷徑而已,我將他們遣散,告訴他們一直往西北方向走,傳說那裏有佛的西方極樂世界,至於,有沒有,我也不知道,隻是我不想讓他們的血流在呼嘯的風沙中,變成一縷縷遊魂,永遠走不出這幹涼的黃沙中。我製造了他們被我集體殺光的假象,將他們遣送到距離這裏很遠的河西走廊,可誰又懂,我的心,是那麼枯寂,是那麼無奈,我也不想讓人知道我是那樣肆意掠奪人命的瘋子,毫無惻隱之心,天地之間唯有那清澈的水能輕輕訴說我輕輕的心。

晚風吹來,的確,大漠的晚上是刺骨的冷,我突然間有點清涼之意,趁著月光,我邁著那江南的舞步,用著吳儂軟語,唱著那首小令:妹妹啊,你的如玉容顏為何是如此的動人;妹妹啊,你的纖細的素手為何是如此的惹人心弦;妹妹啊,你的語言為何是這般的醉人呐;妹妹啊,你的淚水為何是這般的泉湧不斷,是否?是因為,你的心,是在哥哥燦爛的心懷,是否?是因為,你距離家鄉的遠水千山啊!多麼美的詞,小時侯,我趴在爹的膝蓋,聽他唱著這首歌,我總有些迷茫,直到我能夠在爹的身旁去撒嬌的時候,我卻明白了,爹的淡淡憂傷,恐怕這一輩子都無法抹去。當我不自覺地落下眼淚的時候,清冷的光一刹那間被高大的身影擋住,我抬起頭,望著他,淡笑著:“表哥,就喜歡突然出現,然後再嚇我一跳嗎?”我嗔怪著他,他欣喜地看著我,撫摸著我的額頭,溫暖地說:“是不是想家了,小丫頭,還是個孩子,總是耍孩子脾氣,這會又學哪個詩人做遊子吟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