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鳶欲言又止,聽聽寒這麼說,這才放心下來,點頭退下。從早上到現在,好像過了半個世紀一樣的漫長,滿眼都是朦朧的一片紅,蓋頭在鳳冠之上,隻能看到腳下的一點光亮。
幾曾何時,聽寒曾無數次的想過,夢過,自是嫁人的這一天,這親手掀起紅蓋頭的人,是臨安。聽寒苦笑,兩行淚珠兒撲嗒嗒滾下雙頰,現在呢,卻要自己親手摘下來。聽寒毫不猶豫,一手將蓋頭扯下,丟到一邊。
不遠處桌子上的酒菜,還冒著熱氣,聽寒步履蹣跚的走到桌子邊上,一邊吃著菜,一邊不停的哭,隻是聽寒像是要和自己較勁一般,哪怕這菜到口中,什麼味道也沒有,她還是要告訴自己,這世上不是非要沒誰不可,沒了你,我一樣可以吃,可以睡,可以笑的很好。
哭花了妝容,聽寒開始倒酒,都說酒能解憂,為何如今這酒入了胃,除了辛辣刺激著自己的神經,卻是越喝越憂愁。聽寒無法克製住自己的感情,這酒好似苦澀的膽汁,在不停的直往嘴裏湧。
殿外想起腳步聲,夜色已經降臨,子書走進雲光殿寢宮,隻見聽寒仰在桌子旁,鳳冠也歪了,妝容也花了,紅色的蓋頭被丟在地麵上。子書緊緊蹙眉,剛要邁步上前,腳下卻傳來“咣啷啷”一聲,低頭一看,滿地的酒瓶子。
子書大步走上前去,扶起聽寒。聽寒已經醉的像是一攤爛泥,臉上比塗了胭脂水粉,還要紅上幾分。而她的嘴角,最帶著一絲莫名的笑意,原本已經醉的睜不開眼的她,卻還在低聲呢喃著什麼,癱倒在子書的懷裏。
子書皺眉叫道:“離鳶,離鳶!”離鳶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跪在地上應和:“皇上。”
“怎麼能讓皇後和這麼多酒?”語氣中難免帶著一絲責備。離鳶有苦難言,聽寒心中難過不停的要酒,若是不給,就又哭又鬧,離鳶怕被其它宮女嚼了舌根,這才不得已而為之,隻是這些話,離鳶並不打算告訴皇上,自己一個人默默的承受著。
子書看著離鳶眼中含淚,緊緊的咬著嘴唇不說話。心中也猜到她有難言之隱,於心不忍之下,隻能揮手讓她退下。
“聽寒.....你怎麼喝這麼多?你是在怨朕,還是在怨自己?”子書語氣中帶著不解和自責,撫著聽寒坐到榻上。剛要起身去撿起地上的酒瓶,聽寒卻猛然摟著子書說道:“臨安.....別走。”
這四個字,像是冰山一般,刹那間冰凍住了子書的身體,讓他動不了一絲一毫。聽寒醉意朦朧的伏在子書的肩上,一邊流淚,一邊呢喃道:“臨安,你別走好不好.....我等了你三年。”
三年,就是聽寒回到皇宮的那一年是麼?子書像是瞬間明白了什麼,眼中無限哀傷。聽寒大醉,隻是看著這一身龍袍,朦朧之中,將子書當做了自己日思夜想,又愛又恨的臨安,卻不知自己已經傷到了子書,很快就要和自己一樣,痛到體無完膚....
“臨安,你為什麼不早點來,現在已經晚了,我已經是子書的妻子了,你我之間...在沒有可能了.....”聽寒的眼淚落在子書的肩上,灼燒著他的知覺。子書不說話,任由聽寒對自己吐著苦水。
聽寒還想要說什麼,卻突然幹嘔了起來,子書回過神來,忙拉過聽寒,聽寒伏在床榻邊上,不停的吐,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一般。子書眼中有淚,聽寒這樣,他不知道有多心疼,但卻一點辦法都沒有,是自己做錯了麼?
聽寒吐得昏天暗地,不過除了喝道肚子裏的酒,幾乎什麼也沒有。吐出來的酒弄髒了子書的龍袍,可他卻完全不在意,隻是輕輕的替聽寒敲著後背,聽寒緊緊的抓住子書的手,生怕他再消失不見,離自己遠去一般。
子書知道,他都知道.....這樣的抓緊,這樣的惶恐,隻是對臨安,卻不是對自己。
聽寒終於起身,她倒在子書的懷中,一聲一聲的喚著臨安,子書沒有辦法回答,隻能辛酸任由她拉扯著自己的龍袍。帝冕被聽寒打掉在地上,子書卻不敢閃身,怕聽寒磕著碰著。聽寒哭哭啼啼的說道:“臨安....臨安....你怎麼不回答我,是不是你真的打算丟下我....你別走好不好,我求你....”
好久好久,子書終於開口說道:“我在......”
“臨安....”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