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樣,李朝陽又來到了那一眼望不到邊的深山密林。抬起頭,四周是繁密得讓人有些透不過氣的樹木,從枝葉的縫隙裏勉強能夠看到一兩顆微弱的星星;腳底下,鬆軟厚實的苔蘚和落葉總是讓人放不下心,不知道一腳下去是深還是淺。
李朝陽就在這漆黑的森林裏,憑借著手電筒的微弱光線,摸索地前進著。沒有任何可以辨別方向的道具和記號,但李朝陽卻從來沒有迷過路——從來,都沒有。就像是從小就長在這寂靜的森林中,一草一木都爛熟於胸。
走著走著,原本繁密的鬆樹林逐漸變得稀疏,再向前十幾步,豁然開朗,一個正圓形的空地出現在眼前。空地正中間,是一個大號的墳墓,到底有多大?李朝陽估算了一下,至少得十五個人手拉手才能繞上一圈。
李朝*本就不知道裏頭埋的是誰,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翻山越嶺地來到這裏。他隻知道,天黑的時候,他必須出現在這裏,就像天亮了就要起床,中午了就要吃飯一樣成為生活的規律。這個規律,他已經保持了整整二十年。
這是一個沒有墓碑的墳墓,除了它的建造者,沒人知道裏麵的人姓甚名誰,更沒人知道,這個墳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嶺。
李朝陽靠在樹下喘息著,一路的跋山涉水已經讓他筋疲力盡。漸漸地,李朝陽合上了眼睛,昏昏欲睡。在睡夢中,李朝陽突然趕到呼吸急促,好像有個人壓在了他的身上,雙手緊緊掐住了他的脖子。
李朝陽感到胸悶、窒息。他想要反抗,雙手卻完全不聽自己的使喚;他想要睜開眼睛,看一看這欲置自己於死地的人到底是誰,可任他怎麼使勁,他的眼皮卻動都不動一下。無助和慌亂淹沒了李朝陽的意識,漸漸地,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心髒也越跳越慢。
直到完全停止前的那一瞬間,李朝陽卻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衝破了莫名的束縛睜開雙眼——他又看到了那熟悉的畫麵:一張鮮血直流、五官扭曲、完全變了形狀的“臉”——如果那也可以稱之為臉的話。
大駭之下,李朝陽猛地驚醒。心髒仍舊砰砰地加速跳動,但臥室裏溫馨熟悉的一切讓他漸漸恢複平靜。又是那個怪夢——打從四歲那年起,李朝陽每隔一段時間總會做著同一個噩夢——而自從兩個月前搬了新家以後,從前一兩個月才會出現一次的怪夢,竟然每天晚上都會準時在李朝陽的腦子裏折騰。
盡管夢裏的一切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每次從夢中驚醒的時候,李朝陽總會是一身冷汗。李朝陽下意識地看了看左手掌心,果然,那裏又出現了一塊淤青的痕跡,不痛不癢。李朝陽無奈地搖了搖頭,蒙上被子,強迫自己繼續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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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裏,沈紅兵捅了捅瞌睡中的李朝陽:“昨晚又沒睡好?”
李朝陽無奈答道:“別提了,又是那夢,淩晨一點,忒準時了。”
“手拿給我看看。”沒等李朝陽反應過來,沈紅兵就抓起他的左手擺在眼前,果然,夜裏的那塊淤青又不見了。沈紅兵歎了口氣,說道:“我說朝陽,你真的確定你手上有那塊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