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有機整體主義的自然觀(2 / 3)

這種一一對應的關係與當時人們對自身命運的無從把握而又希望有所寄托的一種心理折射,是人類對自身能力認識不足和對外部世界科學的認識極為有限的反映,這種觀念貫穿於早、中期中國古代的史書之中。

(二)整體時空觀

包孕萬有的宇宙在時空上是無限的,人類隻能以哲學抽象思維的方式體認其存在,而無法以科學的方式去把握其真實的結構、預知其未來。時空是事物存在的方式,又是人們觀察世界認識萬物借以表現的基本方式,是無形的但又是客觀存在的,隻有在時間和空間中才能把握事物及現象。並且時空二者相互界定對方,相互依存,互成參照物。就事物與時間的關係而言,事物是時間的載體,事物的變化是需要經曆一定的時間,因此,時間的長短是通過事物的變遷體現出來的。我國古代曆法就是依據對時間規律性的認識而製定的,而宇宙觀就是以時空為基石建立起來的。《淮南子》吸收屍佼所開創的宇宙理論,並進一步將其與“道”聯係起來,以道說明和統貫宇宙。《淮南子》首先說明了宇宙的起源。“道生於虛廓,虛廓生宇宙”,時空的無限性源於道的無限性,時空的無限性正是道之無限性的一種體現。時空雖是無限的,但對於無限的道來說,卻是有限的,是在道之內,它是有起點的。“樸至大者無形狀,道至妙者無度量……往古來今謂之宙,四方上下謂之宇,道在其間,而莫知其所”,這是吸收了《屍子》的時空觀念:“天地四方曰宇,往古來今曰宙”,將道與宇宙聯係起來。這是一種形象性的解釋和最抽象性的表述,體現出時間的一維性和空間的三維性。道存在於天地之中,但無固定處所,並且道具有無形無象的超物性,因此道和天地對人來說都是無法用有限具體的工具進行測量的。隻有掌握了道、通達萬物時,才不會拘泥於萬物。得道後則行動自如,無所不至。從道理上來看,都是一致的。“道至高無上,至深無下……包裹宇宙而無表裏,洞同覆載而無所礙”,道包裹宇宙,無內外之分,且不妨礙一切,但萬物都受道的決定。因此,從存在方式看,道既在宇宙之中,又在宇宙之外,這正體現出道無所不在、貫通一切且又捉摸不定的特征。因此,《淮南子》在此並不主張對實際事物的認識,而是追求對道的體認。得道是認識的最終目的,由此可以超越現實的局限而達於無限。

“宇宙”概念雖包含時空兩方麵,但在實際運用上偏重於“宇”,有時間空間性的認識傾向。“宇宙”存在著概念自身的無限性和人類對其認識範圍的有限性問題,因為人的視域和認識範圍隻限於所見和所能認識的部分宇宙,但這種有限的範圍隨著科學認識的進步在不斷地打破和擴大。道與時空的關係從源起上看,道是超時空的,但從道在萬物的層麵上來說,又有存在於時空中的一麵,因此道對時空而言既是超越的又是內在的。《淮南子》對時間的描述多具抽象性、模糊性,如對“宙”的定義,“往古來今謂之宙”,這隻能憑借人的感覺和理性體會到時間由遠古到現在的一個連續性的流程,而沒有確切的度量。如對《?真訓》中的“有始”、“未始”的無限推測,“有始者,有未始有有始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始者。有有者,有無者,有未始有有無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有無者”。這是希望通過無窮後退推問式的方法探尋宇宙的原初,但隻能得出有源於無,有始源於未始的抽象結論,仍沒有確定的答案。這既是哲學思考得出的結論,同時也是與當時對科技的認識水平有一定的關係。

“宙”在中國早期思想中並不具有時間的含義。“在古代文化中,宙之含義有三,一是‘棟梁’,二是‘天空’或空間,三是‘時間’。”在古代哲學史上主要指後兩種含義,且又以第三種常見。“天地,萬物之橐也;宙合有橐天地。天地苴萬物,故曰萬物之橐……宙合之意,上通於天之上,下泉於地之下,外出於四海之外,合絡天地,以為一裹。散之至於無間,不可名而山,是大之無外,小之無內,故曰有橐天地”,“宙合”包裹並遠大於天地之外,無處不在,實際就是指至大或至小的空間,具有無間性,這是就空間而言的。“宙”在早期作為空間的特征,與六合相似,不過,六合多就方位而言,指生存空間的有限性,有確定性的範圍。《莊子》認為“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論;六合之內,聖人論而不議”,因此,六合既分內外,則六合是有界限的。《淮南子》中的“六合”也是指有限的空間,“地形之所載,六合之間,四極之內”。而莊子的六極之外,是一“無何有之鄉”,是一超越現實社會之外想象的逍遙境地。《莊子》雲:“有實而無乎處者,宇也;有長而無本剽者,宙也。”此宇宙有時空的內涵,“餘立於宇宙之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遙於天地之間而心意自得。”人被時空所包裹著,處於天地之中,因日月更替運轉而作息,對宇宙空間特性的看法,與當時的科學認識水平緊密相聯。“時之反側,間不容息,先之則太過,後之則不逮。夫日回而月周,時不與人遊。故聖人不貴尺之璧,而重寸之陰,時難得而易失也。”時間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時間具有連續性、客觀性和獨立性,因此人不能對時間作出任何的改變,而隻能待時、應時和善於抓住。“拘囹圄者以日為修;當死市時以日為短。日之修短有度也,有所在而短,有所在而修也,則中不平也。故以不平為平者,其平不平也”,指出了時間的相對性,人的心理感受因具體環境的不同則對時間有不同的認識。因此,時間又具有相對性和主觀性的內涵。“無為為之而合於道,無為言之而通乎德,恬愉無矜而得於和,有萬不同而便於性。神托於秋豪之末,而大宇宙之總”,高誘注“宇宙”為“論天地總合也”,是空間的總名,並且與前麵的“秋豪之末”相對應來看,也應是就空間而言的。空間的可見性與時間的無形性的特點往往使時間包裹在空間裏,從而使宇宙有空間化的傾向。

從以上分析可見,《淮南子》的時空觀具有形象性、整體性和抽象性的特點。與此相對,西方的時空觀往往與科學緊密結合,因此具有實測性和精確化的特點。古希臘人是從運動著的事物中領悟時間這一概念,因而其時間具有物理學的基本特征,那麼它就可以通過計算測量獲得精確的數字。而到了柏格森那裏,他從哲學上將時空區分開來,並突出了時間優越於空間的獨特性,並且將時間本體化,這一思想為懷特海所繼承,二人都強調時間的創造性和進化特征,形成了把時間作為獨立的範疇進行研究的潮流。由此看來,中西哲學間的差異與各自不同的科學知識背景和思維方式有著很深刻的關係。

(三)有機整體的自然觀

道家的天人合一的原則是人“法自然”,自然是宇宙的最高法則,是宇宙的客觀規律,同時又是萬物自身的特性,體現了萬物的平等與和諧。《淮南子》的有機自然觀認為世間萬物都是有機的,因為萬物都經曆著由產生到消亡的運動變化過程。以關聯性的整體的思維方式探求事物間的關係,是一種整體的外在把握。認為人與萬物間既平等又不可分割,且人對物應既平視又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