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穿過水流般的車流,遊移在一片小樹林當中,深秋了,暮靄中的萬物都是灰色的,天空飄著微雨,一切都顯得茫然不知所蹤。我收回光心中暗想:我是自身命運的主人嗎?不!我時常覺得自己被一隻無形的手操縱著。在更多的時候,我更像歲月河流中的一葉浮萍、一片落葉,漂漂蕩蕩順流而下,或者在某處臭水溝滯留,或者在險灘中回旋,或者一味地漂流、漂流……

浮萍、落葉沒有感情、沒有知覺,但它們注定是要腐爛要消亡的,而人呢?人是有感情有知覺、有智慧、有聲音的,人在時間洪流中漂泊的時候卻更多的選擇沉默,選擇無動於衷,選擇逆來順受。這樣以來似乎痛苦少一些、失望少一些,可悲哀卻滲到骨頭裏去了。

我一個人坐在路邊花圃中的木椅上沉思默想,一輛黑色小車泊在路邊,從車上下來一位身材魁偉、相貌俊朗的男子,他皮膚顏色比較黑,眼睛大而深沉,看上去斯文又不失幹練,我就是被這樣一種氣質、這樣一種相貌吸引著,渾然忘我。他默默地注視著我,嘴角掛著一抹殘存的笑影,我站起身來,說:“這麼快就把車開過來了?”

“是呀,如霜。你看天色不早了,你穿得這麼單薄冷不冷?”經他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季節天氣的變化,腳下有一兩片枯黃的落葉,草坪上已經結上秋霜。不知不覺我們認識已經兩年了,今天是我們分手的日子。為什麼呢?因為他要離開這座城市到他們單位分公司當老總,因為自己不冷不熱的稟性。或許兩者兼而有之,不管怎樣,總之要分手了。

我的心隱隱作痛。

“你沉思的模樣真好看,你願意我留在你身邊的話我就不走了。”我討厭他這樣的借口,不就是去南方分公司當老總嘛,何至於張狂到這種地步?現如今交通、通訊發達是人所共知的,一兩年的分別會給感情造成多大的傷害呢?不就是不想維持現有的關係了嗎?那有什麼!誰離不開誰呢?我微微一笑說:“我是一個特別淡泊的人,名利愛恨與我都像浮雲一般,你呢?”

“好吧。”方舟看我清瘦、單薄的樣子拉著我的手說:“那你得允許我給買件外套。”

“是補償嗎?我不需要!”

“怎麼會呢?你看你這身衣服又小又舊,隻有你把它當作寶貝總是掛在身上,你沒有照過鏡子嗎?它和你的清秀太不相稱了。”

我坐在他旁邊看他嫻熟地開車,車內彌漫著輕柔的旋律,一時間兩人無語。說起衣服,我想起人常說的“人靠衣裝,佛靠金裝”話。可是因為家境窮,在我小的時候,我經常穿堂姐剩下來的衣服。雖然不喜歡那已經舊了的大花上衣,可我還是穿著它,沒有別的選擇 工作以後,自己有了薪水,百分之八十交給父母貼補家用,留下了的一小部分全都用來買書,製衣服的錢幾乎沒有,我穿得很是潦草。有一次,竟然穿著妹妹的外套和他約會,害得妹妹的同學以為是她,遠遠喊了幾聲薛如梅沒人應聲,妹妹的同學追了兩條街,終於追到我前麵,定睛一看原來是薛如梅的姐姐。怪不得那麼神似!

記得妹妹的同學有一次來我們家,我正穿著陳年舊衣服拖地整理屋子。晚上妹妹送同學回來對我說:“姐,你穿的這麼差,又盡幹家務,我同學還以為你是咱們家的小保姆呢!”

“這還不好?你同學肯定會想:這家大小姐多富有呀,都有條件請保姆了!隻要你不點破,你們同學不定多羨慕你呢!”話雖這麼說,我心裏卻不是滋味。

母親也曾反對我買書,說我將來失業了可以開一個租書的小攤,端個小板凳守在那兒一本一毛、兩毛地收租金。我一時無語。可我更喜歡閱讀,書是我快樂的源泉。我覺得心如果沒有書的滋養那將是一片荒漠。

其實,這個問題要看你怎麼看,以什麼角度看。比如,你以利益的角度衡量一個唯利是圖的人,無疑他是精明的,他所作的一切都被他的同類所稱道。如果,你以道義角度去衡量他,則會得到不同答案。反之,你以利益的角度去衡量一個謹守道德、處事仁義的人,他就是你所認為的笨蛋和傻瓜。

“如霜,想什麼呢?”

“我想起去年有一次咱們倆約會,我穿著妹妹的衣服出來,讓妹妹的同學追了兩條街。”

“現在像你這樣的女孩子不多了。你有工資為什麼不買衣服呢?”

“我對衣服的好壞新舊無所謂的,相信你也不是那種隻看衣裝不看人的主。”方舟不由得嘿嘿笑道:“我沒見過像你這麼會安排生活的。咱們現在不存在那層關係了,你告訴我,在咱倆好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讓我給你買衣服呢?”

“為了保持自尊。”

“如霜,你覺得我領著一個衣衫破舊的女孩子出去很有麵子嗎?”他繼續說:“當時為了照顧你的情緒我才沒堅持,今天無論如何我一定要給你好好買上幾套。”

“隨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