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梭在寫《懺悔錄》時,精神狀態雖然很好,但性情卻變得越來越孤僻,他不相信任何人,疑心重重,很少讓別人進入他的書房,也甚少與朋友在一起,昔日的舊友都已經斷了聯絡。他排拒外人,外人反而更想見見這位隱居者。格林借機發表文章,捏造一些有趣的故事,敘述世人急於想見這位隱士的情形。
盧梭雖然沒有公開露麵,但他偶爾會在幾位女讀者麵前朗誦他的新作品,他聲稱官方查禁的隻是他的書,他還有言論自由。他將他的《懺悔錄》在一些貴族王室家中朗讀,有時,從早晨一直讀到午夜。盧梭在朗讀時並沒有刪減任何細節,包括了他之前犯的錯誤,當他讀到他把子女送到孤兒院時,許多女士都會同情地流下淚來。
他的讀者不隻限於女性,還有一些貴族人士。他們習慣於向他請教一些問題,立法者曾寫信給他請求指導,或是親自拜訪他。
盧梭遲疑著如何處理他的《懺悔錄》,因為法院查禁他的著作,這本書無法出版,他在法國沒有一位摯友可以代為保管。
一次偶然的機會,盧梭遇見了昔日在英國的好友布司比先生,他將《懺悔錄》已謄好的第一部分交給布司比保管。當其餘的部分謄寫完畢後,盧梭想將稿子再交給布司比,但他已經離開巴黎了。突然有一個念頭閃入盧梭的腦中,他將《懺悔錄》包好,在外層紙上寫著:“付托給全能之主保管”,並且寫下了他的祈願:
公理與正義之神,受害者的保護者,請你接受我的獻品,我將這手稿置於你的祭壇前,寄托給上帝保管。我是個不幸的人,孤獨而得不到別人的幫助,並且還被世人嘲笑、譏諷、貶損。在過去的15年中,我遭受了比死還難受的屈辱,更令我覺得悲哀的是,我不知道這一切迫害的理由在哪裏。
我沒有辯解的機會,我與外界聯絡的權利也被剝奪。我對人類已經不存有冀望,因為他們充滿了欺騙、誹謗和說謊。
我將我的作品托付給你保管,讓它傳到下一代手中,他們將從我的作品中看到一個既無怨恨,也不欺騙別人的人最後的命運如何,如果我的作品流入怨恨我的人手中,它一定會被毀滅或刪改,我已經不在意這些了,因為我遵從了我的意誌和思想。
盧梭帶著《懺悔錄》的手稿前往巴黎聖母院,打算將它放在聖壇前,基督的腳下。他迅速穿過布滿鵝卵石的廣場,經過拱門,向聖壇走去,但在柵欄之前,盧梭發現教堂已經上鎖,無法進入。他的身體搖晃著,仿佛遭到了巨大的打擊。
他頭暈目眩地走回家,坐在桌前謄寫其他稿子,那些作品充滿了清晰的理論,都是人類思想史上無與倫比的精神食糧。此時,盧梭覺得內心十分鬱悶,他激動地寫了一篇《致所有愛好正義與真理的法國人》的宣言,並在街上散發給行人,這篇宣言很全麵地顯示了盧梭晚年時的心境:
法國人呀!這些曾溫和並愛好和平的人民,你們竟變成現在的樣子,你們怎麼會變得如此不幸與孤獨?你們為何要剝奪我的權利?為何要將我的殘餘歲月陷入苦惱、憂愁以及羞恥之中,還不讓我知道原因?不讓我辯解,甚至不準許我有發言的機會?我將把一顆無辜的心和一雙無邪的手交與上帝,請求他賜給我一個庇護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