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懸高樹,薄暮入青峰。
暗金色的陽光籠罩著杭豐城,殘陽從枝丫間穿過,落在大槐樹下慷慨而談的說書老人身上。
老人麵容枯槁,說起書來卻是氣息綿長,慷慨激昂:“說起那迷雲宗夏梨煙,不僅生的如花似玉的容貌,功夫也是年青一代數得著的翹楚,真可謂是女中豪傑。雖是一介女流,卻有一身俠膽,連那山海樓的事也敢...”
四周的閑散百姓聽得是津津有味,渾然沒有察覺一輛馬車駐停在一旁良久。
大槐樹一旁的麵館裏,一位錦衣少年要了碗羊肉麵,讓小二加了滿滿一碗羊肉,灑上一圈辣椒粉拌均勻,抱著碗蹲在麵館門口,大口吃著麵,聽著書,有滋有味。
興許是辣椒粉灑的太多,少年邊吃邊“哈哧哈哧”大口吹氣。辣的不輕的少年剛想要壺清茶解解辣,轉頭間看到一旁的馬車窗簾間伸出一支白皙如玉的纖纖細手。
玉手的主人撩開窗簾,露出一副月貌花容,青絲如娟,仿若出水芙蓉一般。
女子看了看熱鬧非凡的說書老人處,搖了搖頭,正準備放下簾子之時,轉頭忽然看到辣的滿臉通紅的錦袍少年正呆呆的看著自己。
女子神色平淡,放下簾子,馬車緩緩的走遠了。
留下錦衣少年傻乎乎的端著麵碗,被雷擊一般,半天沒有動響。
夕陽下,一隻有些蒼白的手在錦衣少年眼前晃了晃,手指瘦長似女子。
錦衣少年依舊神情呆滯。
“啪!”眼前的手一把拍在少年肩膀上,把少年拍了個踉蹌,差點摔了手中的麵碗。
錦衣少年手忙腳亂的拿好麵碗,清醒過來,一看眼前之人是位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清瘦少年,立馬破口大罵:“齊飛魚!你腦袋被門擠了,拍這麼重,老子麵都弄灑了!”
清瘦少年本來麵色凝重,一看眼前的錦衣少年破口大罵,神色輕鬆下來,施施然坐在一旁道:“我怕你給人下降頭了,半天沒個動響,你要再沒動靜我就用這玩意了。”說罷指了指一旁的桌凳。
錦衣少年翻了個白眼,沒有言語,蹲下抱著麵碗“呼哧呼哧”幾口扒光之後,吊兒郎當坐在一旁的長板凳上,神秘道:“飛魚,你知道我剛才看到什麼了嗎?”
齊飛魚疑惑道:“剛才馬車裏的女子?”
錦衣少年驚異道:“你也看到了?”
不等齊飛魚說什麼,眼神熱切道:“怎麼樣,這姿色,如花似玉吧?”
齊飛魚要了碗雪菜麵,吃了兩口道:“我隻看到一隻女子的手,並未看清容貌,不過你以前看到城西桃仁巷的張寡婦,也說是如花似玉來著。”
錦衣少年訕訕道:“那是年少無知,做不得數,這回我曹駿敢拍著胸脯跟你保證,絕對是如花似玉,那簡直就是仙女啊!”
齊飛魚吃麵沒有錦衣少年那樣大動靜,速度卻不慢。咕嚕咕嚕將湯底入腹,滿足的打了個飽嗝,起身道:“好了,你說是仙女就是仙女了,我走了,曹大少,別忘了結賬。”
錦衣少年一臉不忿,惱道:“不信你可別後悔!少爺我看妞可不帶著你了!”
說罷也走出了麵館,嘴裏罵罵咧咧還不忘在桌上留下一把銅錢。
與錦衣少年分道揚鑣之後,齊飛魚獨自走在小巷中,暮色漸漸降臨,街上的行人少了起來,大槐樹下的聽書的人們散的七七八八,少年需要穿過幾條街巷回到自己位於小城北邊靈鹿巷的小家。
不遠處突然傳來些許說話的聲音,隱隱約約,忽大忽小,愈往前走聲音愈大,像是有人在爭吵什麼。
少年循著聲音靠近,看到胡同裏有一男一女正在說些什麼,青年模樣的男子背對著少年,身著華服,而女子正對著少年,看到少年身影,眼前一亮,似乎有些欣喜。
青年興許是看到女子的表情變化,察覺到了有人接近,回過頭看見少年,擺擺手厭惡道:“沒你事,滾一邊去!”
胡同裏雖然灰暗,但是借著不遠處人家門前大羊角燈籠傳來的燈光,齊飛魚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青年正是小鎮裏大戶人家黃家的二公子黃鵬鯤,而他對麵的女子則是德通錢莊秦財主的獨女秦妙語。
杭豐城物阜民豐,是大涼朝有名的魚米之鄉,城裏富庶人家不少,黃家更是其中的大戶。黃家因為軍工製品生意與官府軍隊往來密切,在官府也算說的上話,所以黃府之人素來行事囂張,尤其以二公子黃鵬鯤為甚,典型的衙內作風,在杭豐城稱得上肆意妄為,而黃府大公子黃睡虎,從小沉默寡言,癡迷武術兵法,十年如一日勤練武學,死磨硬泡說服家裏讓自己去軍隊闖蕩,不成想在北荒戰場表現勇猛,立下豐碩戰功,如今已是大涼騎軍中的實權軍官,如此一來黃家之人更是跋扈乖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