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中
短歌是以“57577”音表達的日本傳統詩歌。塚本邦雄（1920-2005）為日本現代短歌的主要創始者之一。著有《水葬物語》《裝飾樂句》《日本人靈歌》《水銀傳說》《綠色研究》《感幻樂》《星餐圖》《天變之書》等多部短歌集。他以淵博的學識、冷峻的筆調、新穎奇拔的意象，創造了無數斑駁絢爛的幻想世界，主要表現對戰爭的控訴以及對現代社會的辛辣諷刺。本文從其浩如汪洋的短歌作品中，謹選出16首公認的經典之作進行翻譯。我們能夠透過作品貌似殘酷的表麵，感受到隱藏其後的一顆深情滾燙的內心。
春の夜の夢ばかりなる枕頭にあっあかねさす召集令狀
在那盡生
春夜夢的
枕邊，
啊！鮮紅的
召集令狀
（譯者注：召集令狀，日本二戰期間的征兵通知書，以紅紙製成。）
リラの花踏みてゆく靴·靴明日は戰火の街を
ゆきかへり來じ
踐踏紫丁香而去的
靴子、靴子……
明天也許將不會
從那戰火蔓延的
街市中返回
戰爭のたびに砂鐡をしたたらす暗き乳房の
ために禱るも
為了那每當戰爭，
就滴擠出
鐵礦砂的
陰暗的乳房
祈禱
驛長愕くなかれ睦月の無蓋貨車處女をとめひしめき
はこばるるとも
站長，你用不著驚慌！
即便在正月
少女被滿滿地
裝運在
敞篷貨車之上
銀木犀こぼるるあたり君がゆき彼がゆきわれは行かぬ戰爭いくさが
銀桂盛開的地方
有你去了
他去了……
我不去的
戰爭
突風に生卵割れかつてかく撃ちぬかれたる兵士の眼
被突起的狂風
摔碎的生雞蛋……
曾經就像這樣
被擊穿的
士兵的眼睛
死者なれば君等は若くいつの日も重裝の汗したたる兵士
因為你們是死者
所以你們永遠年輕，
永遠是背著
沉重的行裝
汗流浹背的士兵
海底に夜ごとしづかに溶けゐつつあらむ。航空母艦も火夫も
想必海底的
每個夜晚
都在靜靜地溶化，
不管是航空母艦
還是火夫
水にふる雪
火のうへに散る百日紅さるすべり
わがために死ぬは眉濃き乳兄弟
飛降到水中的雪花
散落到火焰上的
百日紅……
為我而死的
是濃眉的奶兄弟
革命歌作詞家に憑りかかられてすこしづつ液化してゆくピアノ
受到革命歌曲
詞作家的偎靠，
鋼琴
一點點地
液化了下去
日本脫出したし皇帝ペンギンも皇帝ペンギン
飼育係りも
都想逃離日本！
不管是
帝企鵝
還是帝企鵝的
飼養員
（譯者注：“帝企鵝”暗喻天皇，“帝企鵝的飼養員”象征日本國民。）
湖水あふるるごとき音して隣室の青年が春夜髪あらひゐる
發出宛如
湖水漲溢般的聲音，
鄰室的青年
在春夜裏
洗沐著鬢發
孔子に隨ふ處女をとめありしや心冷え牛乳ちちを晩夏の水もて淡うすむ
有追隨
孔子的少女嗎？
我心冷了
用暮夏的涼水
衝淡了牛奶
五月來る硝子のかなた森閑と嬰児みなころされたるみどり
五月來了，
玻璃那邊是一片
寂靜的
嬰兒遭全屠時的
綠色
（譯者注：據《聖經》記載，希律王為除去剛降生的
耶穌，下令殺死境內所有兩歲之下的男嬰。）
掌てのひらの釘の孔もてみづからをイエスは支ふ風の雁來紅かまつか
以掌中的釘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