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窣窣,隻聞有腳步聲臨近,那步伐極為的輕盈,漫天的紅光裏那人一身淡紫錦裙格外雅致。
一時間,容妃已至皇帝與月寒麵前,此時皇帝已然放開了握著月寒的手,月寒也很有禮數地福身下去給容妃見禮請安,“奴婢給容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未待月寒話盡,容妃已趨身將她扶起,“你我都是服侍聖上之人,妹妹不必這般客氣……”見容妃如此,皇帝亦是微笑著道:“你也不用一味地謙讓,論宮規、論禮教,你理應受她的禮,總是這樣的謙讓,沒得失了自己的威信。”皇帝話音剛落,容妃已忙福身下去欲施禮:“臣妾謹尊聖上教誨。”
皇帝見容妃一副認真的樣子,又忙伸手扶了她,“隻是平日裏說說話,何勞得這樣正正經經的呢?!”容妃順勢起身,還來不及回應皇上的話,已聞月寒插嘴道:“方才分明是自己教誨人家守宮規、守禮教的,這會子又來嫌東嫌西的,做皇上的就可以如此顛三倒四啦?!”
然而,月寒這樣不以為意的話著實驚得容妃一怔。她實在驚詫她竟是哪裏得來這樣大的膽量,敢如此對皇上講話,就算再怎麼得寵,這樣也是忤逆犯上。
出乎意料,當皇上聽到月寒的話後,非但沒怒反倒笑不可抑,“好個乖張利嘴的小東西。”說話間已拉了月寒過來,輕輕捏著她粉嫩的頰,“於人前可不準再這樣對朕講話了,這是忤逆,忤逆知道嗎?好在當下沒有外人,隻是朕與你和容妃三人。”
容妃隻默默地將此情此景盡收眼底,望著皇上眼中那異樣的憐愛與寵溺,那是她沒見過的,哪怕是她這樣名聲在外、冠寵六宮之人,也未曾見識過皇上如此的神情。忍不住心中泛起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滋味,聽聞皇帝問道:“朕吩咐你查辦之事可有眉目了嗎?”
容妃怔怔地回過神,忙著應話,“巫蠱與女鬼之事確實另有隱情,臣妾不敢妄斷還望皇上明鑒,因此特來回稟。”
說話間,容妃又頻了頻月寒,隻見她正折著堤邊的柳枝信手把玩兒。晚風輕撫過,幾縷淩亂的發絲膩在她如脂凝白的臉頰之上,浸潤如美玉綻放著淡淡的華采。
耳中猶又聽聞皇上寵溺的聲音:“別站在堤上,小心錯了腳栽進湖裏去。”他話音剛落,月寒本能地僵了一下,慢慢轉回身微微地一笑,竟是那般嫵媚動人,真可謂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啊。
容妃恍惚地緩緩道:“依種種跡像來看,此事與錦秀宮難脫幹係,經臣妾查明,那件染血的宮衣所用的料子正是去年麗妃生辰皇上親賜的西域雪緞……”容妃語猶未落,隻覺皇上的臉色突然陰沉得緊。
緘默良久,容妃見他眉頭緊蹙,額頭青筋爆動,心下茫然不知所措。她進宮的時間不算短了,已有七八年的光景,這七八年裏她與他的相處,在她眼中他是個真正的孤家寡人,喜怒皆不行於色。
半晌過後,見皇帝仍然沒有言語,隻聽容妃遲疑地開口勸道:“皇上,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到底是不是麗妃也未可知……”
西夏王朝的皇帝自然明白容妃的意思,如今正值西夏與大金同盟對抗外敵蒙古之時,如果若直的追查下去,不是她還好,倘若真是她所為,豈不是更難辦,到時如果不罰則難平眾怒,如果罰,那可是死罪,且她又是金國和親過來的金枝玉葉,定會波及到兩國的盟約。
又過了許久……
皇帝終於開口,那聲音竟是異常平靜的:“不必再追查,就到此為止吧,以後不準宮中之人再提及此事。”說話間,容妃便瞧見皇上輕輕的轉頭,望向距離他們數十步外的月寒,她恍若無事般隻坐在柳堤上,擺弄著手中的柳枝,將湖水攪得波光閃閃漣漪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