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雲遮月的晚上,連星星都藏起來了。泉唯從家裏匆匆忙忙趕回了學校。剛進校門,傳來了時斷時續的呻吟聲,她借著校門昏暗的燈光,發現操場東邊雙杠下趴著一個人。她大腦飛速地轉動起來,這麼晚了,誰在做雙杠?見是高書,便關切地問:“咋搞的?”“下杠不甚崴了腳!”“呀呀呀!你活動幾下。”高書像個小學生,特聽話,雙手搖了搖左腳,嘴裏說著沒事,瘦臉上早已大汗淋漓了。泉唯攙扶著他,一瘸一拐地向男生宿舍樓走去。
“做雙杠,你沒準備好,或者是大腦走神了?”高書驚住了,她咋像個心理學家,猜的這麼準。高書沉默了一會兒,才擠出一句:“我,我沒走神!”“不對吧,是不是想你逝去不久的父親吧!”高書打心裏佩服這個相貌平平的“鄉巴佬”了,別看平時大大咧咧的,心倒挺細呢!
鄉巴佬是泉唯的別號。高三才轉到這個班,跟高書同桌。
剛開始,沒人瞧得起她。一次數學考試,她卻得了個滿分,給高書一個下馬威。同學們半信半疑,都以為她抄了高書的卷子。
接著,考語文、物理、化學,科科都比高書高個二三分。
高書因失去父親,功課落下了,再不想招兒,咋保送到清華呀!
期中考試拉單桌,高書在前排左側,泉唯在前排右側,兩人勢均力敵。
公布成績前夕,高書突然接到班主任老師一張小紙條。他掃了一眼,連忙挾在書裏,好像紙條裏有見不得人的內容似的,是婷婷寫給他的,也不至於臉紅?是老師寫給他的,有話可以到辦公室說嗎?泉唯佯裝怏怏不快的樣子。本想跟他開個玩笑,話到嘴邊咽到肚子裏。
這次考試,高書哪科都比泉唯高出一兩分,每每泉唯要看他的卷子,他死攥住不放,氣得泉唯罵道:“小氣鬼,還是同桌呢?!”泉唯磨破嘴皮子,他也不肯告訴紙條裏的秘密。
高書又回到第一交椅的位置。不過,他打不起精神。連下課也不出屋,那瘦削的臉失去光澤。每每看到高書這樣子,泉唯心裏疼得慌,就陪著小心問:“我說排骨呀,該加強點營養了,否則身體吃不消的。”高書臉更紅了。他輕搖著頭,裝出一副紳士風度。
“沒上大學,就病了,那就虧了!”泉唯慢聲細語地說著。
高書最怕泉唯說起考試成績。然而,泉唯是那壺不開提那壺,她睃了高書一眼,撇撇嘴,“還是同桌呢?!”高書有點不耐煩,“同桌咋的,我也沒欺負過你!”
“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據說你卷子叫婷婷看,是不是有這回事?”高書沒嗑嘮了,臉像挨了一巴掌,漲漲的,嘴唇囁嚅著,蹦不出一個字。
高書心裏明鏡似的,你個泉唯真夠精的了,連這個都知道,我算服你了。他像過電影一樣,搜索泉唯的鏡頭,她確實比他強,非但大方開朗,還特別有心勁,將來準是個人才。
“你能上樓嗎?”泉唯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如果不能上,她便送他到宿舍去。可高書卻慌神了,一旦叫男同學看見,再傳到婷婷的耳朵裏,不知扯些什麼閑話呢?
“拜拜!”泉唯輕輕地揮揮手。沒走出兩步,高書“啊喲”一聲。
泉唯馬上回轉身,頗為不高興地說:“我說你逞能吧,還是我攙你上樓吧!”“不。不。不。我想跟你說個事!”
突然,月亮露出了半張臉。
借著銀色月光,泉唯怔怔地看著高書,以為是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呢?
“我知道,你想了解小紙條的秘密?”高書正了正高度近視眼鏡說。
你個高書不愧為學習高手,連我心裏想啥你都猜個八九不離十,高,實在是高。泉唯衝他笑了笑,沒吱聲。
“別偽裝了,你還是想讓我揭開這個秘密嗎?”高書說。
“好吧!我洗耳恭聽!”
“本來,我是全校第一,可你突然的到來,我的位置叫你給搶去了,保送上大學的不是我,而是你,所以每次老師都做了手腳,目的再簡單不過了……”說到這裏,高書愧疚地瞄了一眼泉唯。
“啊!原來有這樣的事?”泉唯掩嘴竊笑,差點笑出聲來。
“這事你得替我保密呀,一旦捅出去,班主任老師和我,威信掃地不算,我無法麵對同學了!”高書高傲地低下了頭,連語調都變了,甚至還夾帶著懺悔和不安。泉唯笑笑說:“有那麼嚴重嗎?”
沒出一個禮拜,泉唯神秘地消失了。據說她回原籍準備參加高考去了!
直至高書如願以償,班主任老師才跟高書說起紙條的事,原來是她跟泉唯做的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