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愴奏鳴曲》(C小調鋼琴奏鳴曲,作品13號)是在貝多芬之前的德國與奧地利音樂中從未有過的充滿陰鬱和反抗情緒的作品,主旋律始終在痛苦中起伏。
在《月光奏鳴曲》中(升c小調鋼琴奏鳴曲,作品27號之Ⅰ)他找到了自己的剛勁的音樂語言,是一種由寧靜恬淡到狂放衝動的情緒表露。
雖然在黑暗中仍然看不到希望,但貝多芬又不肯放棄對光明的追求,他創作了《熱情奏鳴曲》。在這首鋼琴奏鳴曲中,《悲愴奏鳴曲》結尾的清明和《月光奏鳴曲》裏麵的恬淡之情都消失了。更熱情與更痛苦,這恰是貝多芬當時思想的寫照。
標誌著他的政治觀由偽善的約瑟夫主義進入徹底革命的共和主義的作品,是《英雄交響曲》(第三交響曲,曾準備獻給拿破侖,因此公取消共和製度,貝多芬抹去他的名字)。這首交響曲熱情謳歌了在自由平等博愛旗幟之下的法國革命。音樂形象豪邁而悲壯。
英雄,是貝多芬生命之中的重要觀念。他心目中的英雄是什麼含義呢?恰如德國詩人席勒說的:“英雄也和一般人一樣表現出痛苦。英雄之所以英雄,在於對痛苦感受得最強烈、最深刻,但決不會被痛苦壓倒。”
貝多芬從來都認為自己是一個英雄。
按席勒的定義,他也無愧於一個英雄的稱號。
貝多芬在《英雄交響曲》中,將豪邁悲壯塑造的音樂形象尊為自己心目中最崇高的“人道主義者”。在歐洲音樂史上,這首交響樂標誌著政治題材第一次進入交響樂。它突破了傳統交響樂曲快板音樂奏鳴曲式的老框子,戲劇衝突更加開闊,調性布局更複雜。
貝多芬另一部交響曲為《命運》(第五交響曲)。在這裏,他終於從社會的種種不公的生活遭遇以及德國的黑暗中找到了一個主題,他名日“命運”。是“命運”妨礙著他對光明與自由的追求。貝多芬的偉大在於,他決不認為(也決沒有向)命運低頭。他將命運主題和反抗力量主題相對立,經過展開和再現,最終反抗力量獲得勝利。
正如他自己說的“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
這就是英雄。雖然他畢生困頓,飽受疾病、輕蔑和饑餓,但並未妨礙他成為一個英雄。
《田園交響曲》(第六交響曲)與“命運”恰好相反。貝多芬平和了。他絲毫未向黑暗勢力低頭,而以寧靜的微笑看著世間不平。這部作品是明朗與清新的,是森林、農舍和牛群的抒情詩。他說:“沒有人像我這樣熱愛鄉間。在自然界,沒有忌妒、沒有競爭,也沒有不誠實”。
人們真不明白剛腸激烈的貝多芬為什麼如此柔和,而柔和中又沒有妥協。
《莊嚴彌撒》是貝多芬用5年時間創作的有宗教內容的作品。德國啟蒙運動的另一個弱點就在於對宗教缺少徹底的批判。他們的人道主義中包含著宗教。
貝多芬在這部作品首頁的眉注上用小字寫道:“懇求內心和外界的和平。”
貝多芬最偉大也是最後一部交響曲是《第九交響曲》,他也恰好在這部作品中概括了自己的一生。
在痛苦和矛盾中掙紮。
在嚴峻的時勢裏進取。
在苦難中希圖獲得內心慰藉。
最終解脫了一切,迎接歡樂。
這部把席勒的詩篇“歡樂頌”作為合唱放在其中的交響曲,是貝多芬對自己畢生追求的自由、平等、博愛的最後和最有力的一場謳歌。
叔本華說:
“音樂像一個親切、永久和遙遠的樂園在眼前一一掠過。它多麼容易領會又多麼難以解釋”。
解釋貝多芬也是困難的,不管人們從他的作品中能不能理解到資產階級革命的深刻內容,但都可以從中獲取各自不同的愉悅和美感。
因為那是他靈魂的聲音。
倘若貝多芬真有天上之靈,或許會聽到許多中國人親切的讚語:
貝多芬,我們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