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茶”一直是個大家感興趣的東西,而且傳說頗多,不乏曖昧。我把我接觸過的幾種女兒茶綜合起來,和朋友們交流一下女兒茶的知識。
說到女兒茶,不僅僅是現代人感興趣,古人也很重視。名著《紅樓夢》的第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 ”中寫道寶玉過生日,襲人晴雯她們想晚上給寶玉祝壽,林之孝家的來查夜,見寶玉還沒睡覺,就讓他早點兒睡——寶玉忙笑道:“媽媽說的是。我每日都睡的早,媽媽每日進來可都是我不知道的,已經睡了。今兒因吃了麵怕停住食,所以多頑一會子。”林之孝家的又向襲人等笑說:“該沏些個普洱茶吃。”襲人晴雯二人忙笑說:“沏了一盅子女兒茶,已經吃過兩碗了。大娘也嚐一碗,都是現成的。”說著,晴雯便倒了一碗來。看了這段話,我一方麵感歎奴才雖然是奴才,畢竟奴大欺主,雖然看不起,說話上便也讓著些無妨;另一方麵,從這段話的上下承接來看,這裏的女兒茶應該是普洱茶的一種。那麼是哪一種呢?
《紅樓夢》雖然是“假語村言”,又是大石所說不可考,然而大體上描述的是清朝康、雍、乾三朝的事兒,根據清朝人阮福的《普洱茶記》中記載“小而團者名女兒茶”,當時曹雪芹家雖然包衣(清朝八旗的一種家奴稱呼)出身,然而在這三朝也曾經炙手可熱,是皇上的紅人,因此極有可能是皇上或者皇族賞賜的普洱茶。那麼,這種女兒茶是否為貢茶?它的形製又是怎麼樣的呢?
普洱茶雖然種植和品飲的時間很早,在唐朝就已經確實有普洱茶的記載,但是“散收采造無定法”,而且大概也沒有統一的稱呼;到了元朝,這個疆域最為廣闊、聲威也異常顯赫的朝代,雖然在曆史上匆匆而過,多少有些平淡,可是對於普洱茶來說卻正式確定了稱謂——普茶或普洱茶。我個人認為普洱茶第一次熱潮是中國的明清時期,根據當時的古籍記載,普茶無論士庶,鹹皆飲之。中國的潮流,大多來源於強勢團體,那個時候,最強勢的大概就是皇家了。按照有關清廷檔案,清順治七年(公元1650年),禮部照會產茶各省市政司:“每年‘穀雨’後十日起解,定限日期到部,延緩者參處”。而且,這種做法是沿襲明朝的有關做法。這就說明,那時普洱茶也是一種貢茶。
清道光五年(公元1825年),在阮福的《普洱茶記》中又更加明確地加以說明:“檢貢茶案冊,知每年進貢之茶例於布政司庫銅息項下,動支銀一千兩,由普洱廳領去轉發采辦,並置辦收茶錫瓶、緞匣、木箱茶費。其茶在普洱本地收取鮮葉時,須三四斤鮮茶方能折成一斤幹茶,每年備貢者,五斤重團茶,三斤重團茶,一斤重團茶,四兩重團茶,一兩五錢重團茶;又瓶盛芽茶、蕊茶,匣盛茶膏共八色,普洱同知領銀承辦”。那麼這麼多形製的普洱茶中,那種是女兒茶呢?清人張泓的《滇南新語》對普洱貢茶的製作曾有明確而詳盡的記述:“滇茶有數種,盛行者曰‘木邦’,曰‘普洱’。木邦葉粗澀,亦作團,昌普茗名,以愚外販,因其地相似也,而味自劣。普茶珍品,則有毛尖,芽茶,女兒之號。毛尖即雨前所采者,不作團,味淡香如荷,新色嫩綠可愛,芽茶較毛尖稍壯,采製成團,以二兩四兩為率,滇人重之。女兒茶亦芽之類,取於穀雨後,以一斤至十斤為一團,皆夷女采製,貨銀以積為奩資,故名。製撫例用三者充發貢,其餘精普葉,皆散賣滇中。最精者熬成膏成餅摹印,備饋遺。而歲貢中亦有女兒茶膏,並進蕊珠茶。”按照這樣的記載,女兒茶應該是八兩以上(舊製八兩為今一市斤)的團茶,此外也有熬成的茶膏,隻要是采茶女采製,就稱作女兒茶。
但是阮福又寫道:“小而圓者名女兒茶,女兒茶為婦女所采於雨前得之,即四兩重團茶也。”在這裏,又把女兒茶限定為四兩,即今天125克的小團茶。哪種說法更為準確呢?我認為阮福的較為準確,因為他翻閱了大量的清廷檔案,根據檔案來寫,應當是算作史料的。何況,清《普洱府誌》中也記述了相應的說法:“(普洱茶)二月間采,蕊極細而白,謂之毛尖,以作貢,貢後方許民間販賣。采而蒸之,揉為團餅。其葉之少放而嫩者名芽茶。采於三、四月者名小滿茶。采於六、七月者名穀花茶。大而園者名緊團茶,小而園者名女兒茶。女兒茶為婦女所采,於雨前得之,即四兩團茶也”。這段話明確說明,普洱茶中的女兒茶至少有如下幾個條件:1、婦女所采;2、穀雨前采造;3、製成團茶;4、重為四兩。那麼也可以說,所謂一些其他的有關女兒茶的說法,不能說造假,起碼無據可查,演繹的成份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