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啊,再快一點。疏勒軍人雙腿不停地夾緊馬腹,馬鞭急切地抽打著胯下的坐騎。
太陽像紅色的大圓球,快速地向地平線落去。
到了!他們看到了娑夷水上的大峽穀!
當唐人的旗幟出現在娑夷水右側時,吐蕃先鋒部隊的旗幟也出現在娑夷水的另一側。兩支兵馬同時向娑夷橋奔去。
雙方已經同時發現了自己的對手,弓箭手幾乎同時向對手張弓搭箭,要阻止對方前進的步伐。
一排一排箭鏃在娑夷水兩側交織,發出淒厲的呼嘯聲。雙方互有兵士中箭,不斷有人掉進水流湍急的娑夷河中。
吐蕃大軍人多勢重,一旦他們衝過了橋頭控製了峽穀,後果不堪設想。
吐蕃的先鋒騎兵已經衝上了南岸橋頭,從橋上向北衝來。
箭!放箭!疏勒兵士來不及下馬就抽出弓弩對著橋上一陣亂射,幾名吐蕃騎兵立刻落下馬來,直接墜下橋麵,被河水挾裹了滾滾東去。
疏勒兵取下硫黃火油,沿橋潑灑。
“先點火!”席元慶急促地命令。疏勒兵打著火,引燃藤橋。數名疏勒兵衝上橋麵,在已經著火的橋上拚命揮斧砍橋。
雲丹才讓大軍雷鳴般的馬蹄聲從對岸隆隆傳來。
火舌沿著橋麵和繩索向南翻滾,快速逼近吐蕃人。雲丹才讓連聲嗬斥,命令吐蕃軍人放箭,猛射砍橋的疏勒兵士。
趙崇砒像一支燃燒的箭鏃衝到了橋頭北岸,指揮疏勒兵掩護砍橋的士兵。
他們也到了!隻慢那麼一步啊!
吐蕃人戰鬥的號角吹響了,聽上去像大象一聲又一聲的淒厲長嘯。
砍橋的士兵此時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無論如何也要砍斷藤橋,否則吐蕃萬人大軍即可踏平高仙芝的營帳。
疏勒軍士發出了野獸一般的咆哮。在他們的呐喊聲中,藤橋正一截一截地斷裂。
“嚓嚓!”大斧和著汗水和鮮血瘋狂地劈砍著結實的藤橋,藤橋如連接峭壁的一條火蛇,顫抖著,喘息著,吱吱地發出怪響。
一輪又一輪吐蕃的亂箭射在砍橋的疏勒兵士的身上,橋上的士兵很快成了一個箭垛子,但是,他們晃晃悠悠地舉起手,一下又一下地堅持砍著。
趙崇砒心裏流著血,看著橋麵上自己親愛的弟兄們像一捆幹柴,在長嘯聲中揮下最後一斧。
“喀喇喇!”藤橋的一邊斷了開來!
“嘣!嘣!嘣!”一股股粗壯的藤索一一迸裂!
“轟隆”一聲,橋麵分崩離析,飛速坍塌,裹著像箭垛一般的疏勒兄弟的遺體,墜入激流當中。
藤橋斷了!戰鬥結束了!
熊熊燃燒的藤橋殘骸掛在陡立的河岸峭壁上,像一麵耀眼的旗幟。
雲丹才讓一聲長歎,駭然道:“沒想到唐人裏居然還有這樣的勇士!”
娑夷橋兩岸,突然陷入了靜默。趙崇砒與雲丹才讓的目光對視,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雲丹才讓知道自己敗了。他隻慢了一步,卻要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趙崇砒和席元慶知道自己勝了,他勝在快了一步,但是,如果沒有疏勒兄弟的拚死砍橋,這種快,又有什麼意義呢?
片刻的靜默後,趙崇砒所部歡聲雷動,號炮震天,士氣高漲。
吐蕃軍和唐軍隔河對峙僅一天便不得不連夜撤軍。吐蕃人在娑夷橋上僅僅慢了一步,便喪失了作戰的主動性,看來天神這次是站在唐軍一方的。小勃律已經是高仙芝的囊中之物,吐蕃人既沒有了糧草補給,也喪失了作戰的信心和勇氣,一旦唐軍突襲,便毫無還手之力,隻有铩羽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