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國和趙國的關係在文昌三十年的冬季徹底決裂,兩軍對壘與銅雀山。
趙子軒一身鎧甲戎裝,意氣風發地坐騎在他的戰馬上,他黑溜溜深邃的眸中滿是決然,他右手緊緊握著的並不是冰冷的刀劍,而是宋容檀那溫暖卻被汗水浸濕的左手。
這是他愛的女人,他曾為她顛沛流離,也曾為她放棄大好山河,如今為她金戈鐵馬,兩軍對壘。
微微側頭溫柔地看了看宋容檀,卻在目光轉向對麵白馬上一身便裝的男子時,目光陡然如出鞘的刀劍,冰冷刺骨。
男子甩著自己的長袍翻身下馬,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向趙子軒,灼灼如炬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宋容檀半刻。
宋容檀心頭隨著男子的漸漸靠近而被牽引著,待他走得近些,容檀方才瞧清楚他此刻的模樣。
終究有大半年不曾見麵,他清瘦了許多,額間更不似從前那般輕鬆舒展,清俊的臉龐似乎也多了幾分老陳,潑墨般的眸光也沒有了從前的那般肅殺,多了許多悲涼。
他終究是變了,變得越發深沉,卻也變得異常溫柔,她曾舍命去愛的男人,終究似變了。
唯一沒變的,是他渾身的王者風範,猶如宋容檀初次見他時的那般氣宇軒昂,他身後有黑壓壓的軍隊,一如當年他領軍陸續滅掉大秦國和東吳國。
待他完全走近停下腳步,容檀卻發現自己眼角有些濕潤,趙子軒向她伸手,她躊躇許久,終於任由他牽著自己翻身下馬。
趙子軒緊握著容檀的手,炫耀般逼近對麵的男子,薄唇一彎:“莫清歌,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英勇許多,我原以為你也隻有做做樣子,威嚇威嚇我,不曾想,你真的膽敢出兵。”
莫清歌靜靜瞧了容檀半晌,許久才回以一笑:“我並不想兵戎相見,我出兵,並沒打算開戰,我隻想讓你把容檀還給我,她在你身邊並不快樂,她不適合你的趙國,縱然你的趙國是天堂,她的心還是會隨著我。”
容檀聽罷,心頭狠狠刺痛,一眨眼,淚水卻沒由來滴落了出來,莫清歌說得對,她的心,至始至終都是隨著他的,可是那又如何,到底如今她是趙子軒的寵妃了。
趙子軒見容檀落了淚,便想起莫清歌從前也是讓她如此萬念俱灰的。
如此想著,心頭便莫名騰起一絲火氣,他沉斂下笑容,冷聲道:“你好意思說她的心是隨著你的嗎?當初是誰害她一夜間家破國亡,是誰讓她身中劇毒,又是誰讓她失無可失,是誰讓她背負著不倫的罪名走投無路,是你,都是你,你那麼傷她,負她,我自要加倍愛她才是,我將身中劇毒又萬念俱灰的她撿回趙國,好容易碎掉的心差不多愈合了,血淋淋的傷口也在結痂,你如今卻管我要她回去?我怎麼可能把她給你!”
這些往事,一字一句,一幕一幕,都如同針刺在莫清歌的心頭,他的眸中粼粼有些淚光,他如梗在喉,卻一把握過宋容檀的手,道:“容檀,從前是我對不住你,你便隨我回去,我們重新開始,楚玉,想必都告訴你了,那些事情都是誤會,是陰謀。”
“楚玉!”容檀抬眸看著莫清歌,靜靜地咀嚼著這個名字。
忽而她悲涼一笑:“楚玉不在了,你對不住的人何止是我,還有慧敏,還有楚玉和展靖言,就連葉簾也是因為你當初的一念之差害了她一輩子,他們都是你對不住的人。”
莫清歌聽罷,握住容檀的手緩緩垂下,他終究是無言以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