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中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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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父君還是不願失去唯一的兒子,允了這門親事。父君想的是,半夏應該會想著自己是青丘帝君的孩子,最後還是會顧及自己家裏的麵子隻娶白蘞做側室,但是大哥偏偏就沒有按照父君想的那樣,依然是八抬大轎娶了她做夫人。可事已至此又能怎樣,父君隻能或暗或明的不待見她,不給她好臉色看。當年青丘內各個也的確是活的太隨和了些,都見著自個兒的帝君不喜歡這媳婦,禮數什麼的,隻要這大哥和我們這幾個姐妹不在,就自行免去了,甚至還時不時的冷眼對她。白蘞也是一個弱女子,她也希望有人愛著,我們姐妹幾個縱然是喜歡她這個笑起來溫溫柔柔的嫂子,縱然是再對她好,但兩拳難敵四腳,總會有些外人或多或少的給她壓力,長久的一來,身子也就托垮了。”

二姨輕輕歎了口氣,引著我走入一間屋子,又繼續說著。

“我記得當年白蘞是有一段時間常常不舒服,幾個妹妹都怕拖久了會不好,就安排著大哥帶嫂子去藥君府上的碧草穀修養一段時間。但這麼一去,我就再也沒見到過他們。大約是三萬年前的樣子,有一次你娘去碧草穀看望他們,去了好長一整子,回來後憔悴得很,一問才知道白蘞去世了。不久後從藥君那兒傳來大哥帶給家裏的信,信上寫著‘愛妻已去,我心甚悲,與其做讓下界仰慕的神祗,孤單一世,倒還不如曆經百世情劫,或能尋得白蘞墜入凡塵的遊魂。從此青丘上再無半夏此人,願夫君娘親安康,諸妹尋得良宿。’自此,再無大哥的消息。後來父君去司命那兒想查查大哥的轉世,方知大哥奏請天君成為凡人時,也請司命不可告知我們他的去向。”

二姨撫著屋子中的一幅丹青娓娓道來,那丹青上一個男子靜坐在椅子上,莊嚴而又溫和的樣子。

半夏。人如其名。

“陌染,其實方才,正是我我第一次見你。”半晌,二姨緩緩開口。“其實剛才我那麼驚訝,倒不是因為引燁在前麵給我賣了那麼多關子,他一向這樣,猜得到的就告訴你,猜不到的他什麼都不會說。我驚訝的是,看到你的瞬間,我就想起多年未見的大哥了。”

會嗎?我又看了一眼那幅丹青。

“你笑起來的時候唇角勾起來,嘴角彎彎的樣子簡直像極了大哥。若不是因為大哥沒有子嗣,我一定認為梵岸和他在交換著養孩子呢。”

二姨笑了起來,我也跟著她笑起來。我摸摸眉角,雖然眼前的畫像沒有一點生人的氣息,但我還是對這個未曾蒙麵的人充滿的好感。不知是因為二姨說了我和他的相似之處,還是因為他溫柔但不懦弱的性格。甚至在那麼一刻,我感到若這個叫半夏的人若還在世,一定會是和我最親近的人之一。

但是他卻去了凡世,那個離我們很遠卻又唾手可及的地方。若是我,是一定沒有這個勇氣去麵對的。我無法承受一世又一世的愛恨糾纏,一次又一次的忘記。

又或者他願意去凡世也隻是為了那一瓢忘川水,那一碗孟婆湯。他想忘記那個給了他最美好記憶但也給了他最深痛苦的白蘞。

他是想承受百世的情劫與記憶來忘記一個人。

忘川河中水。你之蜜糖我之砒霜。

若是我失去了我所深愛的人,我想我更願意永遠記得他。

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