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不斜視地越過陰影處的男人,二人正待擦肩而過時,芷沅的手腕一緊,猛地被人拽到陰影之下。
芷沅抬眸,公山元君也正低眉望她,臉上慣常的溫雅笑容不再,隻剩凜冽。
“你——離開華都將近一月。”
“嗯。”他沒有用問句,她也從未想能夠瞞過他。
眼中閃過利光,公山元君不動聲色,繼續問:“去哪裏了?”
“貌似——”扯了扯嘴角,芷沅抬起眼皮,定睛看他,一字一頓地說:“與你無關。”
手腕一疼,芷沅掃了眼他扣在掌中的纖細手腕,沒有說話,隻抬眸與他對視,臉上冷漠的神情,讓公山元君胸口發悶,垂在身側的手驀地握緊——
他怕自己衝動之下,忍不住掐死這個處處與他作對的女人,他知道,自從那日賜婚之後,不管他做什麼,她也不會再意識到他的好。
“與我無關?”冷笑一聲,公山元君壓低聲音,“嗬,你是本殿的未婚妻,你說與我無關?那你想與誰有關?月華麼?可他已經死了,你知不知道他已經死了?!即使你再想與他有關,也沒有那個機會了。”
這樣的公山元君是陌生的,氣急敗壞、咬牙切齒的模樣與他平日雍容溫雅的姿態判若兩人,芷沅愣怔之後,心裏忽然明白了什麼——
她一直以為他對她隻有算計的……
可是,哪怕他對她真的有什麼,不愛便是不愛,更何況他和他父親當初差點讓她失去大黑。
思及此,她眸色如冰,射進他的眼睛深處,不禁心底發寒。
“你覺得你是以什麼立場來和我提他的?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麼遇險的麼?”
芷沅輕聲問道,溫柔的語氣卻字字夾刃,打在他的身上,讓一向從容的公山元君不由鬆開她的手,狼狽地向後退開一步。
“在舜華,他的存在宛如神明,哪怕是鄰國的百姓對他都是一片讚譽。想必,你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吧?去江北剿匪這個計謀早就定下了吧?隻是,心知以他桀驁的心性不會乖乖地奉命依從。”
“這時,恰巧碰上我身中蠱毒的由頭,你們覺得機會來了,在這時候提出讓他去江北剿匪的命令,他一定會順手推舟地應承下來。”
“沒錯,他確實如你們所願的答應了,但是,你們卻真的敢為了私欲置他於死地,他從未有過登臨大寶的野心,你們這麼做,難道你們就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想當初,她讓無名閣查出他的死與公山慎直接相關時,她真恨不得立刻衝進皇宮將他宰了。哪怕現在心知晏未央也不過是在順手推舟地將戲演下去,可是,她也明白當日必定十分凶險,稍有不慎,她就真的徹底失去他了。
“正是因為天下人會因為他的死而恥笑,所以,父皇才不能容下他。小沅,你向來也是個通透的,怎地碰上他的事情就鑽胡同了呢?”
將所有複雜感受統統埋葬在心底深處,此時,公山元君重又掛起招牌式的笑容,一臉溫潤,他不再看她,隻望著廊簷下的一排排紅燈籠,語聲悠遠而幹脆,在這本就寒涼的黑夜中落下道道冰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