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便遇見誰。
我此生唯一能感謝這個世界的,便是讓我遇見了你。
——Avri.
女孩一瘸一拐的走向燈火通明的廣場。她已經沒有多少體力,走不到更遠了。她在巨大的雕塑噴泉邊坐下,雙手環抱膝蓋。
女孩身上套著破爛的粗布衣服,赤裸的手腳血痕累累,滿臉汙泥,膝蓋上一條長長的傷口正向外滲著血,傷口邊緣還沾著細碎的砂石,頗有些像是從莊園裏逃出來的農奴。但是細看卻會發現,她的肌膚細白如玉,澈藍色的雙瞳裏除了驚恐,還藏著不諳世事的單純和寧靜。而那一頭白金色的長發,大概可以稱得上驚為天人,如果她穿著宮廷禮裙,踩著高跟鞋站在那裏,會是整個城市的焦點吧,雖然她看起來隻有七八歲。
但是不可能。現實中的她,傷痕累累,筋疲力盡地蜷縮在城市的角落,像隻受了驚的老鼠,雙眼恐懼地望著這個並不了解的世界。
她小心地把自己隱藏在兩盞燈光之間的黑暗處,受了驚的老鼠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肮髒的樣子。但還是有人注意到了她,畢竟,順著脊背直垂到地麵的白金色長發不能不引人注目。
“她是誰?”一群穿著長裙的女人站得遠遠的,像是怕黑暗中的老鼠會撲出來抓傷了她們。
“哈?你不知道麼?”其中一個女人詫異地看著同伴,“她是帕蒂諾家的女兒啊!你看她那個白頭發!”
“帕蒂諾?”這個姓氏的威懾力顯然不小,女人們震驚地望著那個小小的身影,全城最有勢力的侯爵的小姐,怎麼會落魄成這樣?“她怎麼會……”
“聽說是侯爵密謀造反被揭發了,騎士團來查,居然還真查出證據來,”另一個女人壓低了聲音說,“侯爵坐了牢,按理說,這小姑娘也該被送去做奴隸的,這怕是……”
“半路逃了?”又一個女人接過話,半是驚恐半是憐憫地說,“可這小姑娘才多大點,真去了,也會死在農莊裏吧?”
“哎呀哎呀,你管她做什麼,這種人離得遠遠的就好了,別引火上身!”發問的那個女人急匆匆地說,“她可是政治犯!”
對麵的女孩忽然嗚嗚地哭了起來,女人們交換了一個驚恐的眼神後,匆忙走掉了。沒有人想引火上身,當然也不會有人愚蠢到去安慰這個小政治犯。對這種人,自然是離得越遠越好。
女人們以為自己的聲音夠輕了,卻不知道每個字都清晰無誤地落進了她耳朵裏。女孩想起自己坐著白色的馬車在街上巡遊,侍女和衛兵跟在後麵,路旁的每個女人都向她行屈膝禮,其中當然也有她們。而如今,那個坐在馬車上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虛弱地蜷在路邊,由著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發表無禮的評論,她卻無能為力。想到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以前的生活,小姑娘忍不住哭得梨花帶雨。
忽然耳畔一片喧嘩,有馬蹄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女孩止住了眼淚,拚命思考她現在應該怎麼辦。能逃到這麼遠全是靠著超出常人幾倍的聽力,她能判斷出哪裏危險哪裏安全,可是現在已經沒用了,她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不試試怎麼知道做不到呢?”
女孩一愣,父親的話又回響在耳際,對,她應該試試。她還要活下去,要證明父親沒有謀反,父親是被人陷害的,她不能死在這裏。
女孩咬著嘴唇,小手撐著噴泉池的邊緣,艱難地用一條腿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再把傷腿緩緩立直,鑽心的疼痛瞬間傳遍了全身,可是她沒有倒下,她站起來了。她努力不讓耳邊的聲音分散自己的精力,試著邁出一步,隻是一步,她踩到了一塊碎石,毫無防備間猛地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