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末年,河北易水有一戶姓奚的人家,名叫奚超,人稱製墨世家,家裏祖祖輩輩都是靠製墨為生。奚超做了一輩子墨工,潛心鑽研,總想研製出“一點為漆”之墨,可隻因年長,力不從心,他便把希望寄托在兒子奚廷圭身上。
豈知兒子奚廷圭年輕自信,心高氣傲,根本沒把父親的這套傳統的製墨技術放在眼裏,說之所以久未研製成功,是他的那套製墨技術太原始了,怎麼能研製出“一點為漆”之墨,於是他就另起爐灶,開起了自己的製墨坊。
一看兒子有這番心思,做父親的倒也高興,隻要他能研製出“一點為漆”之墨,便會在奚家的製墨史上添上一筆重彩,沒枉是他奚超的兒子。
奚廷圭從小念了兩年私塾,平日裏說話也文縐縐的,會舞文還會弄棒,故當地鄉紳王水才的兒子王白,很是欣賞他。俗話說得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別看這王白是一鄉紳的兒子,可此鄉紳教子頗有見地,戰亂年代,他不僅教會了王白吟詩作畫,而且還請人教會了他幾套防身健身之拳術。他與奚廷圭往來甚密,兩人一見麵,不是吟詩作詞就是拳打腳踢,還真成了一對好友。其實這王白本不叫這名,原名王士年,有一年他過生日,十裏八村的親戚朋友都來了,他一高興就多喝了兩杯,酒後他還為自己的生日提了幾句詩,頓時贏來了一片讚賞聲,掌聲中他酒興突然上來了,竟宣布即日起把自己的名字改了,去掉士年二字,改為單名一個白字——王白,意思是要做李白第二。
話說這天,王白因祖墳地之爭與鄰近一鄉紳要打官司,他找來奚廷圭出主意,奚廷圭一聽說他要打官司,立馬拍手叫好,說自己願免費提供他最近研製出的最好的“一點為漆”之墨,還答應親自幫他寫訴狀,王白聽後甚喜,連聲說:“好、好,現在你就給我磨墨寫,告汪永財。”汪永財,就是那鄰近一鄉紳。
奚廷圭這麼熱心,他是多了一個心眼,他知道王白家族在當地為紳一方,這官司肯定能打贏,到時他隻是想為自己剛剛研製出來的“一點為漆”之墨做一次活的廣告。
次日,王白把狀子送到了易水縣衙,知縣一見,即刻說,三日後開審此案,要他們父子倆務必到堂。
開審這天,奚廷圭早早來到門口,他一是聽審,二是要找一個好位置,等知縣判了下來,他好借此機會吹一吹自己這“一點為漆”之墨。他伸頭朝裏一看,見被告汪永財早已老老實實地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候著,而原告遲遲還沒到,他想想心裏直發笑:“官司沒打,汪永財人已焉了,看來再厲害的人也怕衙門。”正想著,隻見王白和他父親王水才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升堂!”知縣大人驚堂木一拍:“王白告王水才一案現在開審!”
知縣大人這一聲呐喊,讓公堂上下所有人為之驚愕:王白告王水才?王白也弄糊糊了,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見公堂上下之人的驚呼和交頭結耳,他想自己沒聽錯,立即呼道:“知縣大人,你是否是看錯了,王白告的是汪永財,不是王水才……”
知縣大人一怒,揚起手中的狀紙說:“什麼,告汪永財?請問,這可是你送給我的訴狀?”
王白連連點頭。
知縣大人又說:“那就請你過來看看,是我本縣看錯了還是你寫錯了?”
王白上前一看,果真是告王水才,他簡直不敢相信,又使勁揉了揉眼睛,再拿近細看,沒錯,是告王水才。他連連搖頭,這就怪了,他送來的訴狀明明寫的是告汪永財,怎麼又變成了告王水才呢?這突如其來的變卦,讓他頓時也束手無策,如再這樣審下去,豈不成了兒子告父親,真讓易水人笑掉大牙。隻見他立即對知縣大人拱手作揖:“知縣大人,你說我怎麼會告我的父親呢?”
“在我這公堂上,妻告夫、子告父的多了是。你看正堂上那四個子:‘明鏡高懸’。王白你大義滅親,伸張正義,這是好事啊!本縣應該支持才是。”
“是啊是啊……”
“審、快審!”
堂下也有人在起哄了,一聽這喊聲,站在門口的奚廷圭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他故意站在顯眼的地方,對著王白搖頭擺手。
王白一見奚廷圭的手勢,明白了他的意思,即刻對知縣大人說:“知縣大人,我不告了不告了!”
“不告了,你是說撤訴狀?”知縣大人問。
“是是是、撤撤撤……”王白立即與知縣大人和堂上堂下的人行禮磕頭了。
見王白這般虔誠,知縣大人驚堂木一拍,大聲說道:“你戲弄本官,本縣暫且不究,可此案你要撤了,以後就不許再告。退堂!”
一場官司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從衙門出來,王白第一個找的就是奚廷圭,問這是怎麼回事,奚廷圭說那天他是親眼看見他寫的,怎麼會這樣他也不知道,莫非是有人暗中把名字改過了?
王白說:“狀紙上看不出有改過的痕跡……”
“這事就蹊蹺了……”
回到家,王白要奚廷圭照前麵寫的狀紙再重寫一張,把它高掛在了牆上,麵對著這狀紙久久地思索著,倏然,他眼睛一亮,陡然明白過來,對奚廷圭說:“這是有人動了手腳,你看,把‘汪’的三點、‘永’字的頭、‘財’字的‘貝’字邊去掉,不就成了‘王水才’三個字?”
“哇!”奚廷圭驚愕不己,驚的是對手不是等閑之輩,愕的是王水才還正是王白的父親。他想了想又說:“就算汪永財與知縣大人串通好,可這墨筆字怎麼會去得一點痕跡也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