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九四八年九月，哈爾濱已進入了冬季，可人們似乎都忘卻了！
九月十二日，東北人民解放軍主力南下，全麵出擊北寧線，向南起河北灤縣，北至長春的廣闊地區發起了進攻！
人們關注著遼沈戰役的戰況，人們竭力想知道*、羅榮桓率領的東北人民解放軍與蔣介石親自指揮的東進兵團和西進兵團戰鬥的消息！
在急劇地翻滾著的像千百匹脫韁野馬的雲霧裏，人們期待著東北全境的早日解放，人們期盼著黎明曙光的早日降臨!
1946年春天，在瀟瀟春雨裏，牛劍隨東北民主聯軍進駐哈爾濱，根據中共中央東北局的指示，在中共哈爾濱市委的領導下，東北民主聯軍接收了哈爾濱市警察局，建立了哈爾濱市政府公安局。牛劍分配在警察訓練所（後改為公安幹部學校）。1947年夏，公安局改為哈爾濱公安總局，牛劍調在總局秘書室工作。不久，他又安排在局公安總隊，與市法院執法大隊聯合組成警衛隊，負責中共在1945年從日寇手中接管過來的哈爾濱監獄的警戒。
話說自1945年8月蘇聯紅軍對日宣戰後，蘇聯紅軍在斯大林的指揮下分西、東、南三路向集聚在東北的百萬關東軍發起了全麵的猛烈進攻。頃刻間，在金色的秋天裏，大部分滿身充滿了狂熱變態武士道精神的日本軍國主義的武士們被蘇聯紅軍和我先後入關的八路軍、新四軍、東北抗聯教導旅等殲滅；據說另一部誓死效忠天皇不願投降的約10萬人馬的關東軍在蘇聯紅軍、八路軍、新四軍和東北抗聯的追擊下經過通化逃進了廣闊無垠的長白山林海雪原中。其中被蘇軍俘虜的20多萬日本關東軍戰犯和偽滿戰犯被押往西伯利亞的赤塔，後轉到哈巴羅夫斯克（伯力）關押，日本駐哈爾濱的關東軍指揮官也被蘇軍俘獲押往了蘇軍的戰犯管理所。哈爾濱的市民們用鮮花和掌聲歡迎著人民解放軍的到來，這時已被中共接管的原偽滿哈爾濱監獄也關押著大批被中共俘虜的偽官吏、漢奸、特務、惡霸、土匪……出乎意料的是，日本投降後，國民黨在美國的支持下，向東北大舉運兵，企圖消滅中共在東北的抗日力量，獨占東北。蔣介石將東三省劃為九省。不久，重慶和談失敗，國民黨近四十萬人依靠美國的援助從陸海空三路向東北開始了全麵進攻。中央東北局依據“向北發展，向南防禦”的戰略方針，率領東北民主聯軍在東北抗聯和人民群眾的支援下對國民黨偽軍廣泛開展遊擊戰爭，靈活機動地打擊分散孤立之偽軍。同時為了粉粹國民黨的進攻，中共中央作出了“讓開大路，占領兩廂”的決定，廣泛發動群眾建立根據地，進行清剿匪偽的鬥爭，到1946年東北局召開“七七會議”之前，殲滅了土匪武裝近8萬人。1947年5月，東北民主聯軍率46萬的總兵力向進入東北的國民黨軍發起了戰略性的反攻，經過夏季攻勢、秋季攻勢和冬季攻勢三階段戰役，東北民主聯軍共殲滅國民黨軍31萬，東北解放區的麵積擴大到全東北的97%，解放區人口占全東北人口的86%，但此時國民黨軍仍收縮在長春、沈陽、錦州等少數孤立的據點內。戰爭的勝利給苦難深重的人民帶來了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向往，但也給剛剛從日寇和偽滿手中接管過來的中國監獄帶來了隱患。哈爾濱監獄隨著東北解放的臨近，關押的犯人越來越多，一時監獄人滿為患，擁擠不堪……
單說那哈爾濱地處鬆嫩平原東部，鬆花江右岸，原為一漁村，鐵路通車後逐漸興起，1932年設市。相傳公元1097年前後，女真人在此建“阿勒錦”村落，元代漸將“阿勒錦”轉為“哈爾賓”。清光緒年間改為哈爾濱。1898年以後曾被俄、日、美、英、法等列強占領。特殊的曆史進程和地理位置使哈爾濱別具異國情調，文廟、極樂寺、東正教、天主教、基督教教堂，文藝複興式、巴洛克式、拜占庭式等歐式經典比比皆是，中央大街更是歐式建築薈萃之地。名勝古跡有太陽島、七級浮屠塔。故有人稱哈爾濱為中國的“東方莫斯科”。而哈爾濱監獄的曆史卻要追溯到1900年中國人民掀起的轟轟烈烈的義和團反帝運動。那時以英、法、美、俄、德、日、意、奧組成的八國聯軍於1900年6月從大沽經天津向北京進犯，在廊坊被義和團打死打傷近300人。1906年7月沙俄以“保護鐵路”為名，派遣15萬軍隊共分為5路，大舉入侵東北地區，先後攻陷了璦琿、哈爾濱等城市，製造了海蘭泡及江東六十四屯慘案。具有革命傳統的中國人民在哈爾濱一帶開展了抗俄鬥爭，沙俄以保護中東鐵路為名於1901年8月建立了東省特別區監獄，即哈爾濱監獄，它成為了沙俄鎮壓人民反抗的機器。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日本帝國主義發兵北進，圖謀北滿重鎮哈爾濱。東北愛國官兵的哈爾濱保衛戰，雖然給日寇以重創，但因勢力懸殊，1932年2月淪為敵手。日本人馬上接管了監獄，並按照日本監獄模式改造，於是乎哈爾濱監獄變成帝國主義鎮壓中國人民愛國人士的工具。1945年8月，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8月20日，蘇聯紅軍進駐哈爾濱，監獄政治犯開始陸續釋放。1946年4月，中國人民解放軍進駐哈爾濱，以哈爾濱法院院長梁誌同誌為首的工作組進駐哈爾濱監獄，根據毛主席的指示，采取了留用舊職人員，改變獄警作風；改善監舍衛生，保證罪犯健康；打掉牢頭獄霸，禁止肉刑；反對虐待罪犯，把罪犯當人看的勞動改造方針，按照毛主席提出的“黨在這裏的中心任務，是動員一切力量恢複和發展生產事業，這是一切工作的重點所在”的號召，為此監獄以500萬元（舊幣）資金起家，籌建了織布、印刷、被服、鐵工、木工、毛巾、織襪、化工8個小工廠，開始組織犯人生產。1947年解放戰爭進入白熱化時期，支援前線已成為哈爾濱市人民的首要任務。監獄領導在“一切為了前線”的口號下，號召全體黨團員組織罪犯發展生產，支援解放戰爭和土改運動，生產了“60”炮彈、軍裝、被服和印刷土地執照，為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的大目標做出了一定的貢獻。當時哈爾濱監獄以嶄新的改造方法，傑出的成績，贏得了國內外的好評：1948年英國記者來參觀，給予了較好的評價；郭沫若等知名人士參觀後，還及時寫信把哈監新貌向黨中央和毛主席彙報。
根據中共東北局的指示，為緩解城市監獄人滿為患的壓力，哈爾濱監獄決定在原合江省省會佳木斯附近的雙鴨山建立新的監押和教育犯人場所。佳木斯市位於鬆花江南岸，是鬆花江畔的重要城市和水陸交通樞紐。它原名為東興鎮，清末始稱佳木斯，1937年設市，1945年為合江省會。
冬日的太陽仍被濃雲纏繞著，但它仍以任何力量都不可阻擋的無窮無盡的生命力刺穿厚厚的雲塊，放射出根根金線。
市公安局公安總隊內，全體總隊隊員整裝待發，年約四十五六、高大魁偉的哈爾濱監獄長梁誌威武地站在整裝待發的隊伍前麵，他用渾厚而洪亮的聲音點名，被點到名的解放軍戰士都用洪亮的聲音大聲回答著。
“牛劍！”
“到！”
“李閩！”
“到！”
“邢壕！”
“到！”
“郝紅（女）！”
“到！”
“總隊命令你們，立即參與執行長途押解任務！”
“是！”
朔風象一群群餓狼嗥叫著，猛烈地推搡著剛毅、頑強的，根紮北疆，情係黑土的忠誠衛士——挺拔、俊秀、筆直的白楊樹！
夜幕降臨，哈爾濱火車站燈火通明。
500名解放軍戰士全副武裝，封鎖了車站所有進出口。380餘名犯人提著自己的行李，兩人一副手銬，魚貫而入地走進車廂。
“嗚——”專列在顫栗發抖的北風中啟動了，它風馳電掣地奔馳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
此次長途押解行動的總指揮是哈爾濱監獄長梁誌同誌，副總指揮是局公安總隊總隊長和哈爾濱市公安總局局長。押犯中主要是國民黨部隊的偽軍官、現行反革命分子、刑事犯罪分子，絕大多數是判處有期徒刑五年以下，殘餘刑期六個月以上的短刑犯。
牛劍、李閩和邢壕負責六號車廂的警戒，他們十分警惕地注視著六號車廂的每一個押犯。突然，坐在靠窗子邊的一個鼻梁有些彎曲的中年犯人李安將不知從哪裏找到的兩個似雞蛋大的石頭，抓在手中，看左右無人，正欲吞進肚裏實行自殺。
“幹什麼！”正站在車廂小門警戒的牛劍大喝一聲，一個箭步衝上去，將兩個石頭打落在地。那牛劍年方17歲，身高1.70米，標準的“田”字形臉（方形臉），給人一副果斷、剛毅、正義之感。
醫務女戰士郝紅與三位巡邏戰士立即趕過來將中年犯人李安帶走，準備在專列的臨時醫務室進行全麵檢查。
烏蘇裏江邊，三江平原上，鬆花江兩岸，……到處是熾熱如火，旺盛地燃燒著生命熱情的白楊樹的身影。
“嗚——轟隆隆——”
列車鳴著汽笛，在放蕩而狂悖的寒風呼嘯聲和轟隆隆的軌道聲中，穿過從遙遠北方卷來的漫天沙土，越過高山，跨過鬆花江，向目的地雙鴨山飛奔！
2
雙鴨山位於集賢縣境內，因境內東北有一對形似鴨子的山峰，故得名。它距哈爾濱約500公裏，這裏煤炭儲量豐富，煤種齊全，煤質優良。它東隔烏蘇裏江與蘇聯相望，是中國著名的“北大荒”。
西北風嗚嗚地呼嘯著，浩蕩萬裏，直撲而來。牛劍帶著一個班的解放軍警衛兵早已荷槍實彈地守衛在會場的四周。
戰士們雖然戴著棉帽、穿著棉衣和棉褲，但鼻子仍凍得通紅，牙齒打著冷顫，一口熱氣呼出，立即白霧升騰。
天空霧蒙蒙的，雲朵在雙鴨山周圍奔馳、跳躍，看樣子離下雪的日子也不早了。
白霧升騰的天空下，森林、湖泊、沼澤、山嶺隨處朦朧可見。
一麵紅色底子，橫為五尺，直為三尺六寸，中為黃色的交叉鐮刀錘子，右角上為黃色五角星，旗柄為白色的軍旗在肆意的北風中迎風飄揚。
勞改隊要舉行成立大會了，可是這裏沒有像樣的平壩，更不用說可容納五百餘號人的會場，牛劍他們找來找去，終於在一個緩坡地段找到了一個可以容納五百餘人開會的一個露天草壩子。
會場布置得很簡單：主席台由五張舊長桌拚成一字形，主席台上方有一幅醒目的大標語：“東北解放區民主政權第一勞改隊（鬆花江勞改隊）成立大會”。主席台上就坐的有：哈爾濱公安總局局長、公安總隊總隊長、哈爾濱監獄監獄長梁誌同誌、中共佳木斯市委負責人、雙鴨山煤炭管理局負責人、中共集賢縣委負責人。
台下坐著的是各單位前來祝賀的代表以及從全國各地抽調來勞改隊工作的同誌。三百餘名從哈爾濱監獄押送來的各種類型的罪犯也坐在台下的後麵。
軍旗獵獵，鑼鼓喧天！
會議開始了，全體起立，高唱法國鮑狄埃作詞，狄蓋特作曲的《國際歌》：“1、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奴隸們起來，起來！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2、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幸福，全靠我們自己。我們要奪回勞動果實，讓思想衝破牢籠。快把那爐火燒得通紅，趁熱打鐵才能成功！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3、是誰創造了世界？是我們勞動群眾。一切歸勞動者所有，哪能容得寄生蟲！最可恨那些毒蛇猛獸，吃盡了我們的血肉。一旦把它們消滅幹淨，鮮紅的太陽照遍全球。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這是最後的鬥爭，團結起來到明天，英特鈉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莊嚴、雄偉的歌聲後，哈爾濱監獄長梁誌同誌發表了激情洋溢的講話。他在北風中高聲說：“同誌們，隨著全國大中城市的相繼解放，大批的國民黨政府舊監獄被人民民主政權接管，這為我們執行徒刑改造罪犯提供了主要的場所。但是正當人民民主政權監獄得到發展的時候，新的問題又擺在了我們的麵前——這就是隨著解放區監獄改造犯罪分子任務的日益繁重，城市監獄呈現了人滿為患的現象。在此情況下，黨中央決定從東北解放區部分省、市司法機關抽調幹部，帶領案情輕、刑期短的犯人組成勞改隊，走出城市中的監獄，到農村、礦山開辟新的勞改基地以適應形勢發展，以達到把犯人改造成為守法的勞動者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