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他,就算再如何深愛,也不會因為個人的情感,置社稷黎民於不顧。這一點,看似不解風情,卻是我和其他人傾心於他,衷心愛戴他的原因。”
我也是因著這個原因,才一心想要變得強大,和他共同守護這些重要的東西——女孩心裏默默地補充著。
“還有”,她低下頭,臉上是溫柔的神情,“他曾說過,要我無論如何也得活下去,活著——才有希望!活著——才能代替他繼續看世間的風景,完成他未盡的鴻業。他是一定……不會允許我以身相殉的。”
說完,眠玥爬起身來,按照腦海裏九宮八卦圖中箭頭的指向,朝生門的方向步去。
那浮在空中的影子,卻不再言語,像是默默地思量著什麼。
“離魂”即破,用不了多大功夫,她便走到司南翊麵前。
而女孩的身後,被大內侍衛緊緊鉗住的蘭澤,也總算能夠長出口氣,落下心頭大石。
進到裏間,眠玥才終於看清地上的物事——那些通體鮮紅,不斷向銅鼎聚攏的甲蟲。
鍾寒不知疲倦地揮舞著手中鐵劍,正是要將爬上銅鼎的紅色甲蟲逐一斬落。
然而奇怪的是,他的劍鋒竟完全碰不到那看著不堪一折的線香。
另一邊,眠玥也注意到,皇帝的琴音,竟然能讓甲蟲的行動稍緩。所以,這才是他要不斷彈奏的原因吧。
眼見著線香中紅色已過半,滿地的甲蟲,卻還前仆後繼地朝銅鼎的方向而去。
看到有人入陣,角落裏的玄衣青年直起身子,一步步朝這邊走來。
似是被某種無形的東西拖住,他前進的步伐很慢,然而,卻有越來越多的甲蟲自地下湧出。
“陛下!”眠玥看也不看玄衣青年,迅速朝盤坐的司南翊道:“離魂陣立時便會重新啟動,請二位速速離開此地。”
“那你呢?”司南翊終於開口。
“我留下,繼續用琴音拖住地上的甲蟲,隻要你們活著出去,這些自會消失!”眠玥一邊解釋一邊倒轉弦琴,雙手飛快地按宮引商,接著未完的曲子彈奏起來。
那曲調,竟與司南翊先前的分毫不差,而她以內力灌注指尖,琴音更添渾厚,一時之間,地上的甲蟲盡都慢了下來。
得此空隙,鍾寒收劍躍至司南翊跟前,眠玥要他們盡快出陣的話,他聽在耳裏,此時卻麵色陰寒地望著玄衣青年的方向,似是思考著將他一舉擒獲,成功率有多少。
司南翊朝閉目撫琴的少女望去一眼,冷聲下達命令:“走!”
話音一落,人已到達陣口處。鍾寒不甘地收回視線,快走幾步趕上。
待兩人消失,玄衣青年才終於走到眠玥跟前。
他盯著旁若無人的少女,運指如飛地在空中虛畫幾輪,瞬時結出一個新的鏡像世界。
地上的甲蟲、瑤琴、銅鼎以及線香全都消失不見,眠玥突然置身一眼望不到邊的大地上,與那玄衣青年相對而立。
“你應該知道,離魂陣破之時,我便已經輸了,為什麼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留下來?”玄衣青年眼神複雜地開口道。
“我留下來,是覺得故人相見,應該打個招呼再走。”眠玥麵朝著他,目光盈盈:“盧家哥哥,我是小貝殼。”
她和蘭澤一開始就認出,布陣的人,正是多年前慘遭滅門之禍的盧義澤。
他們分別的時候,盧義澤已有14歲,這些年來他雖然長高和長大許多,但模樣幾乎未變。
反而眠玥從一個麵黃肌瘦的丫頭片子,長成亭亭玉立的美貌少女,這樣天翻地覆的變化,倒是叫人認不出了。
“你真的是!”乍聞此言,向來鎮定的盧義澤忍不住激動地握住女孩雙肩,將她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一番。
“盧家哥哥,這些年你去了哪裏?為什麼……會在這裏?”眠玥知道,盧義澤早已離開長風書院,這些年渺無蹤跡,卻不想,再次相見,會是這番情景。
聽到最後一句,盧義澤才似是想起,他們之間,仍是敵對的關係,他千裏來此,是為刺殺大乘皇帝,而昔日的小女孩,卻站在了守衛者的一邊。
他心中百感交集,眼神更是複雜幽深,少頃過後,他終是道:“我去了苗疆,拜在血月教教主座下,修習陣法和幻術……今日,你不該攔我!”
眼看著將要大功告成,隻要線香全部變紅,司南翊就會命喪當場,他盧氏一門的血仇便能得報。
多年夙願,費盡心血,到了最後關頭,卻因為昔日故人的突然打斷,變得功虧一簣。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