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落葉飛舞,浮雲將初升不久的陽光遮掩,天瞬時陰暗下來,更給人冷冽幾分。
慶元王的府邸,側門打開,從裏駛出一輛馬車,青布藍頂,素淨大氣,蘊含著低調的奢華。
馬車裏坐著幾個女人,從服飾上看,是一個主子三個仆人,主子的年齡不大,大概有二十歲的樣子,身穿深紅色繡有大朵牡丹花的褙子,下襯淡青色亮鍛褶裙,褶裙上,連枝的梅花綻放著。頭上堆雲髻插著兩個金釵,上麵鑲嵌的珠玉寶石,在幽暗的車廂中,熠熠發光。
一身華貴,一身珠玉,卻難掩臉上苦澀的表情,不時用手帕按按眼角,阻擋流出的淚水。
旁邊的一個年齡在四十歲左右的嬤嬤,也含著眼淚,輕輕的拍扶這個女子的後背,低聲勸慰著,身穿深綠的衣裙的丫鬟一臉的憤恨,深粉色則是滿臉的悲傷,也不時用帕子擦著淚水。
街道很清靜,也許是時間尚早,還沒有往日的繁華,隻聽到街邊的店鋪,“啪啪”卸門板的聲響,看樣子,店鋪剛剛開門。
一會,這個女子將眼淚擦幹,抬起頭,滿臉的端莊肅穆,眼睛裏含滿決絕,含滿堅毅。
車廂裏很寂靜,沉悶的讓人窒息,隻有門簾不時帶進一絲清冷的風,吹拂著身穿深綠衣裙丫鬟的裙帶,在馬車的顛覆中,微微的飄揚著。
穿過兩條街,來到明帽胡同,胡同裏共有四家,家家不凡家家顯貴。
馬車駛進胡同,來到第二座大門,兩座石獅子瞪著玲瓏大眼審視著來客,深紅色的大門關閉,護衛上前敲門,隻是大門邊上一個小方口打開,露出門房曆經風雨的臉。
沒等護衛上前通報,有眼力的門房已經看到馬車上明顯的標誌:“是世子妃回來了?”
護衛點點頭,有些不耐的說:“快快打開大門,世子妃回來探望李老太爺和老太太。”
門房忙不迭的點著頭,然後將小窗口關上,就聽到大門門閂響動,一會大門打開,高高的門檻也被抬下,馬車呼嚕嚕的開始往院裏行進。
繞過影壁,直接來到後院的垂花門,馬車停下,丫鬟和嬤嬤先行下車,將馬凳擺好,然後撩起車簾,伸出手,將世子妃扶下車。
由於門房的通報,一頂青布小轎已經等在那裏,女子隨即上了小轎,四個健壯的婆子,毫不費力的抬起,疾步往裏走去,丫鬟和嬤嬤在旁邊緊緊跟隨。
轎子走到半路,一個身穿淺棕色暗花繡織的婆子,帶著幾個丫鬟迎了上來,轎子停下,簾子被丫鬟打開,這個婆子上前見禮,然後恭敬的在前麵引導轎子所走的方向。
又行了一段路程,來到一所院子門前,青磚藍瓦的院門牌匾上,龍飛鳳舞的寫著三個大字:鳴鸞院。
鳴鸞院是世子妃父親李逸和母親李劉氏所住的院落。
整個府邸是當朝開國之勳之一,李淳厚李特進的宅院,雖是個文散官職位,但亦是當朝的二品大員。
李淳厚共有三子,其中一嫡兩庶,嫡子李逸在朝任秘書監,正四品職位,其他兩個庶子則在外地為官。
進府的世子妃,就是嫡子李逸的嫡長女,被皇上指婚,嫁給慶元王的世子為妻。
剛剛走進院,一個體態有些臃腫的夫人迎了出來,快步走上前,要給世子妃施禮,就被世子妃的拉著說:“母親,無需多禮,”然後,緊緊抓住那位夫人的手,強忍的淚水,欲言又止,臉上透出一絲苦笑。
那位夫人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女兒又受到打擊,急忙拉著世子妃走進內堂,茶水奉上後,將下人全部打發出去,拉著女兒的手,坐到黃花梨羅漢床上,低聲問了起來。
這位夫人就是世子妃生身母親,今年三十六歲,娘家姓劉,為當朝權六曹尚書劉徹懷嫡女,嫁給李逸後,育有一子二女,世子妃為她的嫡長女,嫡子李悅翔,十七歲,鄉試已過,在去年成為舉人,是李家重點栽培對象,二嫡女李月榮,今年十三歲。
李劉氏剛要說話,世子妃的淚水就流了下來,將臉上的胭脂衝出痕跡,知道女兒的苦楚,沒有說話,而是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猶如小時一般,默默的安撫著。
沒哭多長時間,世子妃李月華就停了下來,抬頭有些羞澀的對母親笑笑說:“女兒這般大,還讓母親跟著操心著急,實乃女兒不孝。”
“說的是什麼話,再大在母親麵前也是孩子,”說完,用手將世子妃鬢角的碎發攏到耳後,語氣中帶了一些惱怒,輕聲的問道:“是不是那個賤人又攛掇婆婆擠兌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