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伏,正是一年中最炎熱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是金烏淩空,天上下火的日子。
一隻雄鷹耐著酷暑,在萬裏無雲的高空展翅盤旋,通體的黑羽泛著流光,一雙銳利的鷹眼正俯瞰著身下無邊無際的幽山密林,尋覓獵物。
此片山林,名為“禁海”,山延不絕,林蔽萬頃,不僅是整個大陸上最為廣袤的山林,也是這個世界裏最為危險的區域之一。“禁海非海,有去無回”,這句三歲小孩子都知道的話,足以說明些什麼,更何況還有老人們偶爾講起的那些駭人聽聞的故事,不管是真是假,禁海都早已被世人蒙上了一層寫滿神秘可怕的罩紗,正如它的名字一樣,是塊最好不要輕意踏足的禁地。
除卻寬廣與危險之外,禁海因北起於大冰原,南抵斷地河,生生將北大陸一分為二,所以也就成了東西兩域的分界線,其實還有一種更具體的說法是——金棠國與開武國的國境線。
對於這兩個同樣野心勃勃的超級大國來說,沒有比禁海更討人厭的天然屏障了。二百多年前的大戰亂時代,當兩國不斷吞並弱小國家的崛起之路不約而同地走到禁海麵前時,縱使不甘也不得不停下擴張的腳步。可以想象的是,如果沒有禁海的阻斷,金棠與開武一旦全麵開戰,恐怕直到現在也仍還是漫天戰火紛飛,遍地生靈塗炭。
“北大陸的安寧是禁海賜予的。”這樣的說法在某種意義上是對的,金棠與開武兩國的百姓也有足夠的理由去對這片山林感恩戴德。然而對於有野心的好戰者來說,禁海就成了他們必須要想法設法打破的壁壘,尤其是在現如今這個關口,所有知道“那扇門”即將開啟的人,早都沒閑心再過這種安生日子了。
嬰傕便屬於早已坐不住的那種人,身為“聖八門”之一嬰家的嫡傳長子,開武國最年輕有為的將領,無論是出於現狀還是自己內心的想法,他都覺得此時此刻就是在浪費他的生命,或者說眼下這一整趟所謂的“禁海尋寶之旅”都是對他寶貴時間的無意義消耗。
他的不滿在他的神情中就已經表露無遺,此刻他盤膝坐在平坦巨石上,身前是一汪碧湖,他森寒的目光冰冷如實,似乎隻要他想,就能使湖水瞬間結凍成冰。
在他旁邊的副將林忠身披輕甲,此時雖然站得筆挺,不過臉上的表情可就沒有站姿那般堅定了。額頭上細汗不斷流地往下淌,這其中有烈日曬出的熱汗,而更多的是處於嬰傕的氣場中緊張壓抑的冷汗,看得出他此刻內心非常的糾結,終於,在欲言又止了幾個來回後,他還是張口了:“少將軍,真的放任六皇子殿下不管嗎?”
嬰傕看都沒看他一眼,更別提回複他了。
林忠提起膽子又說道:“再往裏走就是‘九禁’了,國法規定……”
“國法規定無論人數多少實力如何,都不得踏入七禁之後的區域,否則施以絞刑。”嬰傕打斷了林忠的話,語氣跟眼神一樣冰冷,“對於咱們的六皇子來說,國法有用嗎?如果有用,咱們豈不是都要給他陪葬?”
“……”林忠這才反應過來,此時他們的腳下已經是八禁之地,而自己剛才的話也實在有些愚蠢。在最受皇帝寵溺的六皇子麵前,國法就如同一張廢紙,六皇子這些年的囂張跋扈,哪一件是合乎禮法的?不過身為嬰傕最忠心的下屬,他還是提醒道:“再怎麼說,您不跟著的話,實在太冒險了。”
“是他親自下的命令不讓我跟著,還叫我死皮賴臉地貼上去?這不是我們嬰家的做事風格。”嬰傕的話冷漠高傲,似乎也沒怎麼將這個六皇子放在眼裏。
“可是……”林忠還想勸些什麼,直接被嬰傕抬起的手打斷。
“他身邊不是跟著兩個‘凡九境’的武府高手嗎,而且他自己也修煉到了‘凡三境’,如此陣勢即便是我也要費些周折,所以隻要不碰到聖境級的源獸,沒什麼問題。”
林忠聞言點了點頭,的確正如嬰傕所說,兩個凡九境高手保護一個凡三境的修源者,理論上在九禁之外是沒有風險的,因為據資料記載,隻有在禁海的最深處“十禁”地帶,才有過聖境源獸出沒的記錄,而且真假還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