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絕塵而去,不僅終結了何小滿在孤兒院的生活,還開啟了何小滿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生活世界。
這年夏天,何小滿跟著賀建國去了s市,住進了軍區大院裏那棟三層高的洋樓裏。
何小滿坐後座上,有時候盯著抱在胸前的書包發呆,有時候看著窗外移動的事物,安靜的好似沒有她這個人存在一樣。賀建國說要是她覺得累,可以睡一會,到了會叫她,可是何小滿依然睜著那雙圓溜溜的杏眼。賀建國發現自己多說無益,也就隨她去了。
這個孩子,不喜與人親近,性格很孤僻。
烈日隻剩一條尾巴在人間招搖的時候,汽車在一棟白色的洋樓前停下,整潔的院子,修剪的比何小滿的短發還要齊整的花草樹木惹人眼球,還有幾隻金魚形狀的路燈零星的散布在院子裏,安靜美好。
還來不及下車,便有少年明朗的聲音傳來:“爺爺,你可回來了,要是再遲些,我都要出去貼尋人啟示了!”
何小滿看向聲源出,穿著白t恤,淺灰色休閑褲,白色帆布鞋的少年,陽光帥氣,正沿著鋪滿石子的小道朝這邊跑過來,t恤上印著的黑貓警長正拿著槍指著車的方向。
“你這小子,整天跟匹野馬似的,就算貼尋人啟示,也是爺爺貼尋人啟示找你。”賀建國對著跑過來的少年的額頭就是一記敲,隻是動作很輕,眼中的寵溺顯而易見,“今天怎麼沒跑出去瘋?”
“爺爺,這就是你帶回來的丫頭?”少年答非所問,好奇的桃花眼盯著車裏的何小滿說道。
“恩,小墨,小滿以後是你的妹妹,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顧小滿。”賀建國轉身看著何小滿,對少年說道,“你帶小滿進屋吧,唉…坐了一天的車,這把老骨頭都快散了,真是不服老不行咯!”
“是,爺爺!那是當然的!”少年答的飛快,眉眼掩飾不住的喜悅,對著賀建國行了一個軍禮,有模有樣。
賀建國自顧進屋去了,少年的目光又回到了何小滿身上。瘦弱的少女,頭發短短的,隻到耳根,長相清秀,下巴尖尖的,一雙大大的杏眼正與他對視著,溢滿了…冷漠?這還是他第一次在一個少女眼中看到這種神情,不由得一怔。
小滿也不躲,看著賀羽墨的目光卻越來越冷。
“小滿,我叫賀羽墨,以後就是小滿的哥哥了!”賀羽墨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收起瞬間的失神,友好的向何小滿打招呼。
哥哥麼?對何小滿來說,這已經是今天降臨到她身上的第二個陌生的稱呼了。
一天之內,她這個孤兒突然多出了幾個陌生的親人,她是不是應該感到幸福?
賀羽墨見何小滿坐在車裏一動不動,沒有下車的跡象,就拉開何小滿身邊的車門,然後朝何小滿伸出左手,麵帶微笑的說道:“丫頭,跟我回家!”
少年露齒一笑,燦爛了整個夏季。
何小滿看著眼前的那隻手,白皙修長,這個場景讓她覺得不真實。好像是很久遠的事了,有人對她伸出手,不是為了欺負她,而是為了接納她、歡迎她。
何小滿將目光移到麵前的那張俊臉上的時候,眼睛幾乎是被刺痛了的,不知是因為少年亮晶晶的雙眼,還是少年臉上的笑容,亦或調皮的從少年頭頂短發上跳過來的烈日餘暉。
以後她有家了麼?可是,她早就沒有家了,那個字對她來說太奢侈。
賀羽墨本來想幫何小滿提包的,可是他的手還沒有觸到包的帶子,就被何小滿躲過了,臉上的表情也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拒絕的意味不言而喻。
這個丫頭,有點像小刺蝟啊,看著就有點紮手咧。
何小滿跟在賀羽墨身後沿著彎彎的石子路走了一段,前麵的人突然止了步子,正低頭走著何小滿差點撞上賀羽墨的後背,幸好她胸前抱著包,才避免了她的前胸貼到他的後背。
賀羽墨轉過身,看著何小滿,嚴肅的樣子好像在思考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正當何小滿被他深思的模樣看的不自在的時候,開口說道:“丫頭,我肯定欠你錢了!嗯…肯定!”
何小滿被賀羽墨的一句話弄的滿頭霧水,今天以前她從來沒見過他,他怎麼會欠她錢呢?更不用說她根本沒錢借他了。
少年在何小滿滿臉疑惑的表情下轉過身,繼續向前走,接著說道:“是上輩子啊,傻丫頭!”說後半句的時候,少年的肩膀很明顯的聳動了幾下。
何小滿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在向她控訴她沒有給好臉色他看,才故意作弄她的,何小滿頓時從脖子到臉紅了個遍,抓著包的手也緊了緊。
真的是…好可惡的人!
這一年夏天,十二歲的何小滿遇到了十五歲的賀羽墨,從此將她的一生改變。